星航总部。
彩排结束后,叶筝一个人留在练习室听歌。另外四人接下来都有通告,到点就走,完事儿后各自精彩去了。
叶筝关掉空调,短袖翻卷到肩上。忙忙碌碌这么多天,一闲下来反而有点不痛快。点开手机,小羊给他发了四段长达一分钟的语音,他边听边走到窗边,转动调节棒,冉冉旋开百叶窗片。
日落的金丝一条一条地泄进来,远方海平面上浮着一片淡紫色的光潮。借着天日最后那点儿反照,残阳擦亮了整座城市的轮廓。
听完小羊的语音,叶筝按住说话长条,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张决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真的跟我动手,你就放心好了。”
发完消息,叶筝又无所事事地倚在窗棱,一条腿微曲点着地面。隔壁练习室有人在用,大门呯碰开合,几道女声嬉闹着走远。
对着窗外天色拍了张照,叶筝将相片存进了一个叫“A”的相册——
那里头全是不同形式的天空,清天白日,黑云压顶,在高清和高糊之间切换。
他划着相簿,往下一拉到底,又一推向上,来来回回好几遍,跟玩似的,也不嫌没趣。小羊今天似乎格外轻闲,发了好几条新闻链接给他,标题一个赛一个猎奇,有什么“男子和七旬老人网恋被骗八千”、“豪门秘史:兰新集团太子爷暗巷偷啜红发男”、“国外一名女子将父亲骨灰做成面膜,声称可以美白祛斑”
叶筝随手点进了那个豪门秘史,图片还没刷出来,忽然“笃笃”两声,很轻——
外面有人在敲门。
“进。”叶筝说。
“师、师兄你好。”一个鹿眼圆脸的女孩踏步进来。她双手背在身后,颊边飘两片红,“那个,我、我、想借一下你们相机的房间。”
藏在她背后的几颗脑袋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有人推了鹿眼一下,“你是笨猪吗?”
一双鹿眼张得更圆了。她磕磕巴巴更正过来,“对、对不起,想、想借一下你们房间的相机。”
“要哪台?”叶筝问。
鹿眼脚尖一对,又卡带了,“要……要、三号机,配、配了广角那台。”
“好。”三号机叶筝他们刚还用过,杵在一张矮几上。他过去搬起器材,门口的女孩们退到两边,让了一条路出来。
二、三、四,叶筝数了下人头,四个人,脸很生,应该是近些日子才招进来的,十七、十八岁的年纪,个个都长得标致俏丽。站最外边儿的两个女孩推开她们练习室的大门,瞬刻间,冷气混着止汗剂的香精味扑了出来。
叶筝把相机放到她们贴了记号的位置。
“谢谢师兄!”女生们齐口道。
“小事。”调好相机,叶筝又测试了一下录像功能,“ok了,你们用吧,我先走了。”
“好!师兄再见。”
“师兄加油!”
走时,叶筝经过鹿眼,她落在队伍末位,头低着,他便多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鹿眼竟然抬起脸,捉住了他的视线。
可能这就是女孩儿的第六感吧。
也不知道是谁抓包谁,鹿眼原本就红着的脸一下烧到了耳后,叶筝怕她不自在,就加紧脚步走了。
他现在勉强算个闲人,横竖没事做,去食堂解决了一顿晚餐,又打包了几个春卷和蛋黄酥走。
食堂阿姨眼熟叶筝,给他塞了满当当一盒的小食,要不是叶筝眼疾手快捞起就走,一个袋子可能还装不下。
星航能让他记挂的优点就只剩下这自营食堂了。炸物外脆里嫩、糖水鲜甜清润,以前练完歌他一定会下来点碗冰糖雪梨,接着往落地窗前一坐,就着半山夜景一勺子下肚,仿佛再苦的日子都有着落。
提着袋子出门,自动门在叶筝身后徐徐合上,他想,别回头。
千万别回头。
夏夜渡过来的风簌簌在响,躁动而空寂,萧瑟而蓬勃,他阖上眼,想起许多许多往日,许多许多过去,以为自己会恨、会怨怼、会自怜自疚、会无可避免地落俗,替自己总结这三年间的得与失——
不,都不。
攥紧衣兜里的钥匙串,叶筝睁开眼,拇指抹过小熊凹凸有致的脸孔。
他想他一点也不后悔。
所以没必要责怪自己。
·
有半个月没回家,家具上都积了层灰,那盆放在窗台的水仙已经枯死了,肥料晒得干涸,叶子颓败地蜷曲在泥土上。把屋子打扫一遍后,叶筝久违地启动了电脑,主页随机给他推荐了岑末的新专辑。
发布时间,六小时前。
这发歌的流程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跟他那首《寻常》有异曲同工之妙了,都卡在狗仔爆料前后。
盯着荧幕,鼠标刚点进岑末的新专辑,画面顿卡顿卡的,没等页面加载出来,屏幕下方先闪出一条新闻热点——
心碎!人气歌手岑末承认恋情,男友为圈外素人……
叶筝这会明白了,加载慢不是因为网速太坑,是网站被粉丝和吃瓜路人挤崩了。他登陆微博小号,#岑末承认恋情#的词条空降热门,两分钟前发布的微博已经有八万次转发。
@岑末Breenda:我恋爱了,他是普通人。谢谢大家关心。
在广场的口水混战中,有一位清新脱俗且不带脏字、没半点火药味的博主,逻辑清晰地给大家梳理着时间线。
@泡面要加辣:这波啊,这波是在给新电影预热吧。有谁还不知道岑末接了新戏,十月就要进组了。保守估计这只是一道开胃前菜,复刻前两天那位叶姓男子,以后陆续有来。详情可以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