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剩一个顾悄,被顾准那匹夫藏得严实,朕亦不知其秉性如何。
但这一科,却是叫朕看出他厉害。一个不及冠的小子,隐於幕後,竟能叫新科进士异口回护丶叫满朝臣子趋之若鹜,如此手段,君临天下并非难事。」
该说不说,这领导气质神宗一辈子是半点没沾上边。
「或许这就是天命。他承高宗之仁丶云鹤之才,这江山,如今看来也只有他当得!」
说到这,神宗轻轻叹了口气。
他铺垫这麽多,终於进入正题,「可是谢昭,这江山之主,必定不能是个断袖,更不能是个蛰伏人下的断袖。」
御书房只君臣二人。
老人推心置腹,青年眉头微蹙,神色终是有了变化。
神宗一探便知,方家小子密报不假。
谢大人七寸,不是权力,而是一个情字。
是他错看了他的首辅。
「都说寒门多负心,公侯出情种,朕原本不信,见你这般朕却是不得不信。
谁能想到,无情无心的谢昭,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寻对症结,此时再回想首辅一切种种,就都有了答案。
「原来爱卿确实不曾骗朕。」
二人君子协议,他要江山,首辅要美人。
都是实话。
首辅求娶顾悄,也确实如他所言,并非替潜主保驾护航,而是解一己私欲。
想到这,老皇帝微不可察地抬了抬嘴角,既已摸准他七寸,接下来的棋,就好走了。
对付谢家这等情痴,大道至简,根本不须旁的手段。
只一个攻心便可。
「谢大人深情,朕也明人不说暗话。
既然心悦他,不如乾脆成全他。」
「朕看得出来,那孩子与你,并不情愿。」
神宗轻轻抚摸诏书纹理,「他毕竟是皇嫡,亦有龙腾九天的志向。何苦困他於深渊,令他一生蹉跎丶死後千秋唾骂?日後他若能叫大宁重回太祖盛世,也有你一份荣耀。」
谢昭难得恍惚一瞬。
眸中似有痛色一闪而过。
「谢昭,朕撑不了多久了。纵使再不甘,朕也绝不能因一己之私叫大宁断在我手。」
神宗浑浊的眸中透出几丝恳切,「这番遣你南下,非是清算。实在是……宁家下一任皇帝,万不能於名声有亏。」
「若卿当真情深,此行南下,便替他终生镇守东南,再不返京。」
他静静望着年轻的首辅,「若你能答应,朕便以大宁国祚向你起誓,必会遵照高宗遗旨还政於嫡长一脉,不遗馀力替顾悄稳住朝局,助他顺利即位。」
这筹码开得诚意十足。
谢昭闭了闭眼,成亲以来桩桩幕幕一一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