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尘乐呵轻笑,抬手抚了抚长须,意味深长地偷瞥向旁侧的凛然身姿:「沈姑娘怎还唤离门主……」
瞬间会了其意,如今的离声已不同往昔,光是这一层令人胆寒的身份在,她便不可再与他没上规矩。
「小女失言,望陛下宽恕。」
「阿雪与我还拘起礼来?」岂料离声低眉若显不悦,思忖半刻,阴冷放下狠话,「此举……绝不宽恕。」
这人怎还耍起无赖性子来,沈夜雪佯装顺从地敛眉不语,微微退步离远了些。
离上回见此姑娘已过了半月有馀,方鹤尘再次观起眸前明媚,心觉大抵是将这姝色小瞧了:「除先帝与叶大人外,这些年宫里无人见过微臣。」
「沈姑娘足智聪颖,仅见了一二面,便能瞧出微臣的身份来。」
「方大人谬赞了,小女只是偶然望见大人的腰间玉佩,和玉石上的图纹如出一辙,」沈夜雪回忆起在玉锋门时,与鹤仙医道别之刻所瞥见的玉牌,缓缓道着,「国师曾向天下宣称,得龙腾玉者可掌朝野之权,听着荒诞无稽,却是旨在寻叶府嫡子踪迹。」
玉佩上的叶片状图纹,和龙腾玉所雕刻的龙腾纹理有太为相似之处,她当时理不顺思绪,想不明晰这其中的关联。
而後在天牢沉思了良久,她才思索出蹊跷之处。
那枚玉石的腾空出世,定是国师一手操控而成,她颦眉婉笑,将猜疑徐缓相言:「大人因这国师身份不便打探,便故作神秘道出这一言,再命人打造了一枚玉石,隐姓埋名赠与陆小王爷,搅动起天地风云。」
「姑娘又如何得知,微臣步步落子,布下棋局,是为寻叶大人遗落之子?」
方鹤尘仍有疑惑,从头至尾暗忖了一遍,想不明是何处令沈姑娘令瞧出了破绽。
沈夜雪镇定再道,眸光轻微一凝:「大人在玉锋门为无樾医症时,对陛下极为关切,还向小女透露了眼疾之事。想必在那时,国师大人已知其身份。」
「待贺将军有意前来合谋,大人便知时机已到,可趁机昭告天下,玉落叶大人长子之手。」
「上苍不亡叶氏,此乃天意。」
言语终了,她转眸回望一旁的清冷,见他尤为安静地听着,唇角若为微扬,似在瞧她的笑话,又似心有得意与欢愉。
方鹤尘万般钦佩,抬袖诚然作上一揖,了然道:「姑娘所言与微臣所思一毫不差,不愧为陛下心念之人。」
随後,这位高深莫测的国师又向旁侧凛姿行拜,像是拜服得五体投地:「陛下身边的这位姑娘令人不容小觑,颖悟绝人,微臣佩服。」
言此一滞,方鹤尘释然一叹,本是如雾遮掩的眼眸倏然清亮,薄雾似被一缕寒冬已过的柔风吹了散。
「还请陛下先随微臣来,微臣为陛下医治双目,与被卸断的十指。」
於这已过的五年载里,这德高望重的国师以着御前神医之名待於荀绪左右,为的也是暗中探听叶氏残留血脉的下落。
逼不得已为遵圣上旨意,方鹤尘使其眼盲,只为消除荀绪心中的顾虑。
今时今日,终可令他得见日光。
沈夜雪忽而弯眉,喜不自胜道:「陛下的眼疾可得以复明,何其之幸。」
「微臣当初是迫不得己,遵荀帝之意,才让陛下暂且失了明……」不紧不慢地缓声禀报着,方鹤尘笃然在心,直径向寝殿行去,「这眼疾自是可医好的。」
正走了几步,离声蓦地回首,悄然握上玉腕,才又向前而行:「我想第一眼便能见到阿雪。」
「沈姑娘可随行入殿。」
知晓陛下怀揣的心思,方鹤尘不甚在意,衣袂随清风而动。
从未想过能有一日可见到离声重见天日的模样,心头莫名涌上几分期许,想这平素肆意张狂之人若能睁开双眸,定是能不经意勾去许些女子神思的……
她如是而想,便默然待於寝殿内,安分地见着方鹤尘为其把脉医治。
由於行医时辰所需太久,凝望桌案上的红烛徐徐燃尽,未过几时,便感倦意侵袭了全身,沈夜雪只手托着腮,秀眸半睁半阖,似是入了梦。
好在一切万分顺利,殿内幽光微晃,方鹤尘解下蒙着一双清目的绸布,随之缓步退离。
她闻声猛然惊醒,瞧望榻边清影不动了良晌,轻缓睁眼,如若寒月疏冷的眸色霎时闯入视线。
沉冷双目宛若化不开的墨潭,深邃凉寒,却於望向她时,徒添一抹柔意,顷刻间道尽了情愫。
她蓦然一怔,无所适从般与之相视,半晌才轻言出声。
「阿声煞是好看。」
迷惘间喃喃低语,待反应过神时,沈夜雪轻然一咳,慌忙移开目光。
想到最起初之时,被此人在相府偏院陡然轻薄,她恼羞成怒,却是看在这疯子的清逸玉颜上放了他一马……
她再度清了清嗓,不自在地添上一语:「除了性子怪些,其馀的……无可挑剔。」
离声笑而不言,瞧眸中女子有意避开他流转的眸光,忽地心生捉弄之意:「还是阿雪更为好看,匆匆一瞥,便思念成狂。」
「阿雪候我片刻。」
心知她所在意的是何物,他顺势起身,欲向殿外走去。
她见此不解,连忙开口问着:「你这是要去哪儿?」
「拟旨,禅让帝位,」离声正色回应,曾应允她的,似执意要一一作还,「但还需阿雪再待上几日,待我血海洗冤,长夜得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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