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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曾总结婚了吗？”陈晓橙点了酒单里面最贵的酒，她用闲聊的语气问曾云翔。

“哈哈，晓橙你真有意思，曾总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结婚了呢？”董建一把拍在陈晓橙的腿上，示意她不要乱说话，然后立马给曾云翔陪笑。

曾云翔也只是哈哈两声，听不出这里面的含义。

陈晓橙见董建的反应，也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有些多余，这么大岁数的人，要么有家庭，要么有问题。

“他结不结婚关你什么事？只要给钱就行。”董建压低了声音在陈晓橙耳边说，“我会帮你跟曾总谈好合同的。他需要你做什么，每个月给你多少钱，你有什么附加条件，你需要遵守什么，都会写得明明白白。”

“还有合同？”陈晓橙觉得不可思议，原来这个社会已经发展如此迅速，看来自己是落伍了。

“那当然！”董建瞪了陈晓橙一眼，好像是说她这句话问得太愚蠢了。

董建待了一会儿就准备起身出去，他临走前叮嘱陈晓橙一定要把曾云翔给伺候好了，如果反馈好，他会额外给陈晓橙奖励，当然是指金钱方面。

这个曾总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自己，陈晓橙也觉得跟这个人有话说，那天晚上的氛围很好。看着眼前这个事业有成的男人，陈晓橙有些失落。

“曾总听说过原发性肺动脉高压这种病吗？”陈晓橙眼神有些迷离，或许是喝多了，她才问出这样的话。

曾云翔摇摇头：“这是什么？没听说过。怎么了？”

陈晓橙笑了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啊！对了。”陈晓橙从包里找出一支笔，她在曾云翔的名片后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陈晓橙。

13810109824。

陈晓橙做事一直是这样，用这种原始的形式交换联系方式。这样，如果别人愿意继续交往，他就会存下你的号码，给你打电话，如果别人没有这样的意思，他就可以随手将名片扔掉。

写完后，陈晓橙将名片递给曾云翔。

“我不需要你的名片，如果你觉得可以，就联系我。”

曾云翔接过名片，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晓橙，嘴角满是笑意。

天空开始蒙蒙亮，太阳崭露头角，这是新的一天的开始，而对于陈晓橙来说却是一天的结束。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北京近郊的租房中，十二平米的卧室就是她和爱人的家。这个时候，赵劲松还没有醒来，他躺在那里，像是一个干瘪的尸体。干瘪就好，如果浮肿起来，就更没得救了，陈晓橙心想。

她看了一眼堆在墙角的药，这个月吃完了，下个月还得再想办法，不过，这一次，如果那件事顺利可能会轻松很多。

忽然，她眼前的干尸浑身抽搐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陈晓橙赶紧扑过去，把赵劲松给扶起来。咳嗽伴随着干呕，一口鲜血喷在被单上，死亡的气息在房间中蔓延。陈晓橙的心揪了起来，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还好吧？”等这阵剧烈的咳嗽过去后，陈晓橙问。

赵劲松呵呵笑了一声，他能怎么回答？他摆了摆手，颓废地躺下。

“一会儿去医院看看吧。”陈晓橙开始给赵劲松准备外出的衣服，却被赵劲松给阻止了。

“去了也没用……算了……在家休息吧……”说话也变得相当困难，这种生活实在太累，但是只要有生的希望，又有谁不想多活几天呢？

陈晓橙也没有坚持，她放下赵劲松的衣服后，便开始收拾起刚刚被沾上血渍的被单，如果不早点洗，就会洗不掉了。

如果在这个时间点洗衣服的话，那个中年女房东肯定又会大呼小叫，所以陈晓橙走到洗手间，只是用水把被单泡着。她看了一眼主卧，房东真是好命，丈夫死之前给她在北京留了一个这么大的房子，虽然她自己没什么本事，但吃房租也可以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原本美丽的大眼睛的周围也开始爬满与年龄不符的细纹，顿时一阵失落袭来。

好累啊，陈晓橙心想，她也好想过一个舒舒服服的日子，可每当她想放纵自己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三个人，赵劲松、母亲和弟弟——一个身患绝症的男朋友，一个生活在穷乡僻壤没有半点生存能力的母亲，还有一个正在上初中的需要人照顾的弟弟。

很多姐妹都劝说过陈晓橙，赶紧和赵劲松分手吧，反正也是个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希望了。陈晓橙也不止一次想和他分手，她想和他分开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病，还有其它让陈晓橙一定要离开的原因，只不过这个原由也同样使她无法离开。

对于这个走不掉的理由，陈晓橙倒也无所谓，反正他迟早是要死的，再说，只要她不提离开的事情，在某些方面赵劲松对她还是相当不错的。如果不是他的公司薪资高，她的母亲和弟弟就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想起以前赵劲松对自己的种种，陈晓橙还是决定要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叮咚。”陈晓橙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

“这是我的号码。曾云翔。”

陈晓橙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她看着这条短信，心里有些高兴，可随之而来的又有失落和痛苦，复杂的感情在心里发酵。

一闭眼，一咬牙，一切都会过去的。陈晓橙对自己说。

自从和曾云翔见面之后，陈晓橙没想到他们俩之间会进展得如此之快。这个曾总好像是真心喜欢自己的，而她对曾云翔也是青睐有加。钱是一个好东西，它能让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变得纯粹，她和曾云翔在一起的时候，无忧无虑好像什么都不用费心。他俩之间除了男欢女爱，好像没有任何烦恼。

噢，除了那个人。那个人就像是陈晓橙心里的一粒沙子，每当她非常开心的时候，那颗沙子都在提醒着她不可如此忘乎所以。

陈晓橙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平静地过下去，直到赵劲松死亡。可有的时候，万事都不会按照你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2014年2月14日，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一切。这一天，陈晓橙觉得像是上天给她的另一次机会，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帝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其实，她也犹豫过，但是在受尽了苦难之后，陈晓橙想给自己也给赵劲松一个解脱。

原本这天陈晓橙一如往常去酒吧上班，但是却接到了曾云翔的秘书的电话，说曾总晚上想见她。陈晓橙以为这只是一次和往常一样的幽会，可是，没想到曾云翔竟然拿出了一枚求婚戒指，在温存过后的床上，含情脉脉的求婚。

“嫁给我吧。”曾云翔的脸隐约在夜色中，落地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还不能清楚地照亮他的面容。

陈晓橙没有想过他们俩真的会结婚，所以，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惊讶而不是应有的兴奋。

“嫁给我，好吗？”曾云翔又说了一次。

陈晓橙看着男人手里那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就像是黑夜里忽然点亮的一盏明灯，给她这个迷途者指路的明灯。

“我有男朋友。”陈晓橙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他不是已经得了绝症了吗？这都是迟早的事，并且，我可以给他安排了更好的结局。”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让他可以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