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安一摆衣袖,朝母亲夸张地?行了一礼,随即拉着何?秋月的手,慢悠悠地?向着花灯摊走去。
看着两人相伴的背影,陌桃回过头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薛夫人正笑盈盈地?随马祥看着灯,闻声有些疑惑地?偏过头,“怎么了?”
“没?事夫人”,陌桃眼眶微微泛红,轻握住薛夫人搭在手背的手,“如今这样,我看着高兴,高兴……”
如此热闹的氛围,如此开怀的笑容,从?薛将军过世后?,她就从?未在夫人和?少?爷身上见过。
所以,无论是这位出身市井的少?夫人,还是北地?的冰天雪地?,她都喜欢,如今更是喜极而泣。
看着这位从?闺阁时就陪在身侧的挚友红了眼,薛夫人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哭腔。
她抬头望向摊位上一站一坐的青年男女,那?亲密无间的相处,让她突然想起了年轻时的回忆。
“是啊,这当真是他走后?,我们过得最为喜庆的一年上元节了……”
描图填色,走笔游龙,不愧是练了三十来年的手艺,不消片刻,两人的剪影便定了型。
“老伯当真是能工巧匠,这画当真是惟妙惟肖,怪不得一晚上生意这么好。”
听着薛清安由衷的赞叹,何?秋月将目光定格在那?幅剪影之上,也不由得惊叹连连。
到不能说是十分逼真,就是抓住了人物的特点,所以即使有细微差异,但只一眼便能认出所画之人。
老匠人闻言笑意更浓,只从?中取出半吊铜钱,捡起葫芦喝了口水,才满意地?从?画上移开视线。
“俗话?说好马配好鞍,您二位郎才女貌,我这才有发挥的余地?不是?”
言罢他搁下笔,指了指地?上画废的纸稿,无奈地?叹了口气。
“世人皆有爱美之心,别看一晚上生意不断,但想让人都满意,可不是件容易事。不信,看看我这几个老伙计,你们便知道了!”
两人侧头去看,只见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几个老工匠,现如今都半瘫倒在躺椅中,有的甚至扣上了棉毛,在那?闭目养神了。
“所以啊,一行有一行的不容易”,老匠人将剩下的钱朝薛清安推了过去,“给你们作画算得上一种享受,本来都不想收钱,半吊铜钱买碗汤圆,足矣。”
一说汤圆,何?秋月这才一拍脑门,巧姐的汤圆铺子,还没?有去呢。
她猛地?站起身,朝老工匠行了个礼,就拉着薛清安火急火燎地?往汤圆铺子奔去。
不远处的茶肆突然跑过几个孩童,蹦蹦跳跳地?也没?有看路,何?秋月心下一紧,拉着薛清安就往一旁的雪堆上倒,这才堪堪避免与孩子相撞。
直到孩子们的欢笑声渐行渐远,何?秋月才偏过头,看到同?样满身满脸是雪的薛清安后?,笑着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其实北地?还有个滚雪去厄运的风俗,之前?怕你嫌脏就没?说,如今也算是补上了!”
没?成想薛清安坦然地?摇了摇头,“那?你多虑了,我小时候也算是北地?滚雪王,这点雪都是小意思。”
“那?这样呢?”
何?秋月猛地?抓了把雪扬了过去,正想起身,却被?薛清安一把按住,又重新打起了雪仗。
“何?,秋,月!”
瓮中捉鳖能让完颜诚亲自前来,估计北……
“小姐,这是姚大人托您去送的信。眼下翼王全城搜捕,还请您莫要?耽误,尽快启程去耀州。”
不远处的巷子里,又一束烟火在?空中绽开,随之而来的,是人群的阵阵欢呼。
一街之隔,有人仍沉浸于过节的喜悦,而有的人,却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困境。
小心地将信揣进怀里,姚秀楠一面牵着?马缰,一面看?着?眼前满身是血的家丁,声音之中满是焦急。
“你可莫要?唬我,若我爹当真无事,那?你又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家丁见她迟迟不肯放心,只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了口。
“小姐啊,您当报信是多?么安全的活儿吗?我这一路走的可都是地道树林,这一身伤都是刮得。我拿性命担保,老爷肯定无事。”
“不是要?我回来参加百花宴吗,这怎么宴没办,反倒又让我回耀州了?”
“我的小姐啊,可别?问了,您赶紧上路吧,等到了那?边把那?两封信展开就什么都知道了。”
于是,姚秀楠就这么被连推带架地送上了马,临要?扬鞭,那?家丁又想到了什么,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沉甸甸锦袋,凑在?姚秀楠耳边小声叮嘱。
“这是老爷给您的盘缠,您一路上尽量走小路,但还是要?选差不多?的客栈落脚。”
一听这话,姚秀楠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这不前后?矛盾吗?
她一个半逃犯,估计也就只能风餐露宿了,黑店倒是符合,可人家敢收留,她敢住吗?
掉转马头,她摆了摆手,“让爹照顾好身体,我办事,他?放心。”
家丁闻言点了点头,却仍不放心,又跟在?后?面,小跑着?低声唠叨着?。
“老爷还说了,您出了洛阳去市集的奴隶市场看?看?。最好买个武艺高强的,一路上能替您挡挡追兵也好……”
这老头还真是,她是逃难不是游学,光知道提要?求,也不想着?给她带点毒药什么的保命。
不过,看?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夜色,姚秀楠心里一沉。
这洛阳城还要?多?久能出,她确实很需要?一个武艺高强随行保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