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安听着屋外两人的笑谈,也勾唇轻轻摇了摇头,才翻开了桌案关于南巷改建的文书,提笔继续写了起来。
翌日一早,何秋月早早就起了床,照着何父的手法烙了十多张胡饼,虽然没有那么焦脆,但也还算的上成功。
简单洗漱过后,眼见时间还早,何秋月又把钱老板预定的三彩瓷瓶细细上了色,本就画得栩栩如生的鸳鸯,在上色之后更显活灵活现,极为喜庆。
何秋月将两个瓷瓶瞧了又瞧,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上附着的尘土,借着瓷盆将手洗净,又觉得屋子不够干净,便提起扫帚屋里屋外扫了一遍。
这一切都做完刚到晌午,她简单配着腌好的野菜喝了碗粥。
又细细过了一边约定的流程,她才揣着瓷盏,系好披风插上了门。
她住的地方离约定之处步行约莫一个多时辰,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只要她回头,便能看到身后偶尔闪过的绯色衣袍。
摸了摸袖口处藏着迷药的木瓶,何秋月轻轻吸了口气,走进了上次被绑的那片树林。
那人显然已是等候多时,原本懒懒散散地斜靠在树上,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站直了身体,大踏步向她走来。
“东西可带来了?”
声音年轻响亮,显然不是年长那位,那便是上次那个少年了。
“我父兄在哪里?”
并未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何秋月见四下无人,心中疑虑渐起,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少年却好像并不在意般晃了晃肩,对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应该是在那边,只要你把东西给我,我放一个信号弹,他们自然就会被送回去。”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略有些紧张地询问,“你……不会没做出来吧?”
何秋月闻言松了口气,从腰间扯下两个布袋,将其递了过去。
少年小心翼翼将布袋打开,待看到里面连裂痕都几乎一模一样的瓷盏后,不自觉地惊呼一声,“真是神了!”
“这世上本无完全相似之物,尽管我已竭尽全力,但若细细比较还是会看出些许不同。”
少年闻言却摇了摇头,虽然和同伴戴着一样的诡异面具,但因着性格的活泼,倒少了几分可怖的气场。
“用不着细比,能做到这般,足能以假乱真了!”
“以假乱真?”
少年自知失言,连忙转移了话头,不再过多透露。
“何姑娘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今日之后最好将此事忘记,回去还能与你父兄一起过安生日子。”
何秋月知道对方已经警觉,自己也不能套出什么话,便故作诚恳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刚走了几步,却听到耳畔传来了一声低语。
“江湖路远,还望能与姑娘有缘再会。”
首家分店秋月开始当老板啦!
少年的声音低如鬼魅,即使已经走出老远,仍萦绕在何秋月耳边,那感觉与其说是惧怕,倒更像是反感。
许是他们绑架的行径过于恶劣,又或是已经猜到他们不是好人,何秋月只想这伙人赶紧被绳之于法,还与她有缘再见,真是想得美。
一路上想得太过投入,以至于连自家门口都没有看到,最后还是跟在后面的薛清安出言提醒了她。
“何姑娘,到了。”
何秋月这才如梦初醒地退了一步,看着自己大门,略有些自嘲地捶了捶头。
“小妹,薛大人!哎呀,还愣在门口做什么,外头这么冷还不快进来!”
薛清安见何秋月面色苍白,正欲开口询问,便被掀帘而出的何家阿兄出言打断,只得略有些担心地看了旁边的少女一眼。
“这次还真多亏薛大人能谋善断,提前布下天罗地网……”何家阿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自顾自地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并未注意到身侧两人情绪的不对。
在何秋月与那人见面时,马祥已经找到了被黑布覆面五花大绑的何家父子,但却并未见到何秋月所说的那个高个子匪徒。
何家父子被背靠背捆在一棵三四米高的树下,正值深秋,金黄的树叶落了满地,却并未见到一星半点的足迹。
据何家阿兄说,他二人便是被人一手一个提起,再用轻功从纵横交错的树枝上飞驰,最后被扔下捆在这里。
单手提起两个成年男子,又用轻功穿越大半片树林,此人若真是出自反叛军中,那敌方果真深藏不漏。
何秋月本就担心父亲,听了这话更是坐不住了,跟两人说了一声,就起身往厨房走去。
何父正熬着拿手的羊汤,见何秋月进来,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抱住了扑到怀里的女儿,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爹没事,成日里捶土身子好着呢,还能像瓷似的碰一下就碎!”
感觉到父亲在说后句时身子微僵,何秋月知道他是心疼那车瓷瓶瓷碗,抬起头柔声安慰。
“钱财乃身外之物,人没事就好,以后我们再赚就是。”
何父闻言怔了一瞬,随即摸着女儿毛茸茸的发顶,爽朗地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爹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看得开,往后这瓷窑交
给你掌管,爹也能放心喽!”
“爹身子骨好着呢,还能再干二十年,我只管打下手就好!”何秋月听这话总觉得不太舒服,忙晃着何父的手臂撒着娇。
何父被她晃得无可奈何,只得开口解释,“爹知道,你制瓷的才能绝不次于南边那几个大户,更别提跟爹比了。往后你只管甩开袖子干,有爹和你阿兄给你兜底,也不用负担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