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瑜目光落在哭泣的女人身上。
那个永远优雅温柔的舒姨,失去了所有的风度。
“妈,我错了。”舒丽珍的双脚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
膝盖与地砖的碰撞,厚重的声响。
梁瑜甚至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扶。
舒丽珍嘴巴里说着:“我错了,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听得人心里悲凉。
可梁瑜的脑袋里冒出来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人死了,知道跪了。
被感染的悲伤的情绪,被这样脑海里这样一句话吓得一激灵。
可面前的场景又十分符合这句话,因为舒姨对应奶奶的照顾很不到位,不然也不至于应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梁瑜不解,这样的悲伤,为何过去不把应奶奶接到身边照顾。
舒姨表现出来的极度悲伤、后悔,与她之前的行为并不符合。
应奶奶只有舒姨一个女儿,照理说母女俩的感情是十分深厚的,但是舒姨去了海城,将母亲跟儿子留在这个小地方,回来的时候并不多。
梁瑜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过,那……这是自己选择的呀。
这会儿,舒姨在后悔什么,她错在哪里?
应奶奶的身体不好,舒姨常年在外地,见不到老人的最后一面,是寻常的。
病榻前尽孝的也不是舒丽珍。
容铭川看着眼前的场景,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车,跪在地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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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人,盖着白布的死去的是他的外婆,跪在地上哭泣的是他的母亲。
这个世界上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少了一个。
就在刚才。
白色的白色的白色的,舒丽珍的眼前一片模糊。
照明灯无法打亮她的视野,一切是灰蒙蒙的白,舒丽珍强撑着起来,用手去摸残余的温度,她的母亲在快冷却。
那个她恨过、厌恶过、怕过的女人,要强了一辈子的懦弱女人,永远不会对她笑、对她骂。
平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宁静的午后。
宁静的午后,唱一催眠曲。
这一回由她为母亲唱一催眠曲,嘴巴张开声带颤动,舒丽珍又突然的倒在地上,她的手死死抓住支架。
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一双手上,任谁也无法将车床推动。
舒丽珍清楚知道这不是一个少时的午后,母亲的眼睛不是完全闭上的,半睁不睁的,舒丽珍突然看清的那一刻完全无法直立,儿时的歌也无法从嗓子里冒出。
应玲菀的这一生,不值得。
漂泊他乡的一生,孤苦无依的一生。
她恨。
恨应玲菀用死亡惩罚她。
她恨。
恨应玲菀不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恨。
恨应玲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