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四郎暗自庆幸还好送回来了,道:“齐娘子还想知道什么?我定会知无不言。”
齐穗把张文池送来的牛角递给他看,问:“凭大官人的眼力,你觉得这段牛角是出自何人之手?”
郑四郎接过后,仔细瞧了几遍,道:“断面不平,边缘更是好几处痕迹,用的应是普通菜刀,不过此人力气与我相当,下刀也是快准狠,想来手里有些功夫。”
“齐娘子别笑我自夸,我祖上是刽子手,代代都靠手上的刀养活全家人。”
齐穗点头,道:“镇上可有人私下接手宰牛的生意?”
郑四郎被她的话问得虎躯一震,连忙否认:“绝无此事,这可是要入大狱的重罪!”
“大官人别担心,我并非疑心你。”
郑四郎平复好心情,道:“齐娘子若无其他的话,我得回去了,家中只有我妻儿,我心里不踏实。”
“好,府里为你备下马车,如此也能快些回家。”齐穗起身,郑重道谢,然后宋妈妈端来好几锭白银,道:“微薄谢礼,不足敬意。还请郑大官人定要收下。”
郑四郎正愁今日的肉摊生意做不成,没想到齐穗出手如此阔绰,他只收下一锭,爽朗道:“我只收今日该得的,日后还请齐娘子能来照顾我的生意!”
“自是应当。”
齐穗亲自送他出府,马车走远后,她转身快步走去书房。
沈钰心神不定,看见她进来时,眸子微亮,道:“如何?”
“那位屠夫不是张家的人。”齐穗将如今知道的事情串在一起,说给沈钰听:“昨日长生被人带走,紧接着就有人送来其他牲畜的白骨,今日一早便收到张文池的请帖,但是长生没在张家。”
“按照张文池的说辞,长生是我叔父带走的,牛角也是叔父砍下的,与他无关。”
沈钰听完,仔细想了想,道:“你叔父为何要把长生送到张府?”
“许是为了报复我害了齐程,因此我第一想到的就是二叔,但他只是个普通人,从未使过刀,肯定不会亲自动手。而且镇上没有屠夫愿意冒着告官的威胁接手这门生意。”
沈钰沉默片刻,来回踱步,突然灵光一闪,道:“许是还有你没想到的人。”
齐穗想了想平时还和谁有仇,道:“难不成是四老爷?”又觉得不太可能,“我只不过是没借他银子,算不得大仇大恨。”
“四老爷是怎样的人?”沈钰垂眸,低声说。
说起来齐穗还未摸清四老爷的底细,而且郑四郎说过此人使刀快准狠,她当即喊来宋妈妈,将四老爷的事问个一清二楚。
问了才知道四老爷从前去过边关,因着身材魁梧,力大无穷,想去战场挣军功。后来战争平息,他的功劳被他人顶替,只能拿着盘缠回来。
族里都是庄稼人,靠着齐穗父亲才过上了收田租的安逸日子,四老爷一回来,族人都认为他杀伐太重,恐怕会惹怒神灵,便不叫他去地里种庄稼。
齐穗父亲倒是拿给他不少银子,让他去外头闯闯,四老爷起初还愿意做些小买卖,只是见他生得吓人,便不敢靠近他,久而久之,他也提不起半点斗志,倒是养出伸手要钱的毛病。
“如此便说得通了。”齐穗拍手,道:“张文池早就想找我麻烦,府外必定有他的眼线。四老爷是他主动找上的,肯定出了不少银子,长生也是他叫人假扮才拐走的,而引我去府里无非是想把自己摘个干净,哪怕长生真有危险了,事后也是四老爷顶罪。”
齐穗气愤道:“好歹毒的人啊!”
沈钰附和道:“嗯,歹毒。”
齐穗却轻轻拉过她,避开宋妈妈的眼神,神情严肃,低声道:“你别学我,我是气急了才这样说。”
“我也气急了。”沈钰认真道。
系统:“听不懂思密达!”
“那我给你解释一下哈,我用二乙普通话和你好好分析沈钰的意思。”
“滚啊!”系统骂骂咧咧。
齐穗发出短促的笑声,沈钰看着她,问:“怎么了?”
她没回答,反而对宋妈妈说:“忙了大半天,正好饿了,劳烦您替我告诉管事,今日和我一起去张家的小厮也吃了不少苦头,带他们去酒楼吃顿好的,银子从账上出。”
支走宋妈妈后,齐穗又让若薇和秋云去厨房说做些她们爱吃的菜。
书房里只剩下她和沈钰,沈钰自然明白这是她有意为之,只能强装镇定。
齐穗将门轻轻关上,还不忘解释:“外头在吹风,我先关上。”
沈钰嗯了声,随后坐下,只是将杯盏拿起又放下。
门一关,屋子里顿时安静得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齐穗关上门后,缓缓转身,蹲在沈钰面前,道:“我没其他心思,只是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系统总能说些破坏气氛的话,比如现在,“哟,你还是纯爱战神呢。”
“你能不能滚一边去?”
“能。”
沈钰目光微动,心里有些欣喜,笑逐颜开,道:“我知道。”
齐穗心头一跳,想到昨夜她在额间落下的吻,沉默好半晌。
“你昨夜···怎么想到要亲我啊?”
沈钰当即红了脸,原本她困扰了一夜,好不容易才将此事压在心底。
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该这样问,她迅速改口:“我晓得,你是想哄我,但是冲动之下就这样了。”
齐穗顿觉不自然,站起来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还笑着说:“动一下能放松心情!”
沈钰注视她片刻,忽然一笑,酝酿了一会儿,才说:“你怎知我就是一时脑热?说不定是深思熟虑或者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