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公公是个有经验且有分寸的太监,所以在将想法付诸行动之前,他先去请示容铮。
“官家今晚可还想吃小云吞?”李公公问的时候,余光一直留意着容铮。
容铮头也不抬:“嗯。”
“那奴才便——”
“等等。”容铮抬眉,“李公公问的只是一碗小云吞?”
李公公一惊,心想难道自己会错意了?
他小心翼翼:“奴才问的……确实只是小云吞。”
容铮笑笑,这笑容很凉。
李公公赶紧交待:“官家,奴才有罪,奴才以为,以为您是因为——”
“以为我是因为人才一连几晚吃小云吞?”
“……奴才该死!”
“不怪李公公。我记得先皇的夏嫔和康嫔就是这么来的。我是他亲生的,跟他有同样的爱好也很正常。但可惜没有。”
容铮道,“李公公,我不只爱吃小云吞,只是因为刚好我这几天想吃。”
“官家……”
“我最爱吃的,是我与瑶华一起做的青菜肉丝面。”
他说的时候,一脸怀念,也有向往,“所以李公公,等瑶华嫁给我,做了我的皇后,往后我的宵夜,早膳,都只会与她一起用。”
李公公心想,太极宫离中宫得多远啊。
结果就听到容铮说:“在这太极宫旁边弄个厨房出来吧,不用太复杂,让瑶华兴起的时候能随时煮一碗面就行。”
这听着,容铮是要让谢瑶华一起住进太极宫?
李公公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敢问,毕竟自古以来,皇帝与皇后再恩爱,也各自有各自的宫殿,因为皇帝要召见臣子,要召见外臣,皇后一个女眷在场,一是礼数不合,一是后宫干政。
特别是后宫干政,这放在前朝可是很大很重的罪,若是伸手太过,重臣们是会在朝堂上弹劾皇后,甚至逼皇帝废后的。
他觉得容铮这么睿智的一个人,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而以他对谢瑶华的珍视程度,他更不会让谢瑶华面对这样的危机。
谢瑶华没有母族,现在身边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支持者,她要是被弹劾,谁又能帮她呢?
容铮要是知道自己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让李公公有这么长的延伸,他估计会哭笑不得。
不过李公公有一条说得对,他确实是不会让谢瑶华面对“后宫干政”的危机,他原本对谢瑶华表达心迹的时候,用的便是“共享”,所以他虽是皇帝,但这天下,是他们两个人的。
而容铮也深信,自己不会是那种过河拆桥的小人,他更不会为了所谓的军权,而放弃自己心爱的女子。
别人他就不知道了。
——容战就是这个别人。
先帝葬礼办完了,他本应立即回北境守边,可他心上像是绑了一条无形的铁线,每次他一动要离开的念头,那条细线就会狠狠拉紧,紧到他快要无法呼吸,快要窒息。
而只要他想要留下来,那根细线就会慢慢松开。
往复几次后,容战也是自己回过神来了。
他心上那条线的另一头绑着个人,那个人在洛京,他的心便也只能留在洛京。
可他留在洛京能做什么?
新帝仁厚,只要他不动那个念头,洛京定是能容得下他的,可他不确定再过几年自己是否还会甘心,而且帝心难测,几年十几年后,他登在高处惯了,生了疑,那自己在洛京一无所有,只能等死。
“四殿下,李公公来了。”近随进来通报。
先帝过世,宫妃便全部长了一阶,除了柳贵妃尚住在成平宫,其他宫妃基本都迁去了别的院子。
至于小皇子们,年纪尚小的依旧在皇子所住着,容战都十八岁了,再住宫中就不合适了,于是先帝葬礼一办完,他就搬进了早两年就建好等他成年后出府用的宅子。
宅子就在明德街,离浔阳侯府不远,骑个马用不了一盏茶,便是散步,也就一小会就到了。
容战却是从不敢走那边,他怕看到沈吟月,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沈吟月,似乎除了说对不起,他说什么都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