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林运的大名整个南城无人不知,当然,是好名声。他们开医馆,家里穷的百姓不收药钱,去乡下看病也不收钱,偶尔还弄个义诊,又不收钱,一年到头其实挣不到几个钱。好些人都怕他们挣不到钱,医馆开不下去,还好,他们坚持了快四年。
掌柜让她省点钱,也是为她好。这话要平时,萧书沅肯定听,可今天不是带着个孩子嘛,楼下太吵了,她怕娇养的小姑娘受不了。
“这小姑娘是新上任知府的千金,你好好招待,到时候她回去跟她爹一说,有你的好。”
掌柜趴在桌上往下看,这才看见她不是一人来的,而是带着个漂亮的小姑娘。掌柜喜笑颜开,狭小的眼睁的老大,“知府千金?好好,那就二楼请,我再送你一盘牛肉怎么样?”
她靠着懒洋洋笑,“送我,还是送她的。”
“自然是送萧大夫你的。”
萧书沅轻笑,心情大好,“多谢掌柜。”
几人大摇大摆上楼,进了里边的包厢,霎时,耳边清净了,脑袋也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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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书沅吃饱了,坐在那喝茶休息,喝了一杯茶,抬头看对面的小姑娘,见她细嚼慢咽的,吃相相当优雅,但是速度太慢,她等了好一会,她还没吃完,有点没耐心。
“吃的差不多了,我先回医馆了,等会你就自己回家吧。”
小姑娘一听,立马停止动作,把肉放回碗里不吃了。
“你要走了吗?我没吃完。”
她摸下她脑袋,好言好语的说:“医馆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小姑娘眨巴眼睛,粉嫩的脸颊鼓鼓的,特别委屈的眼神看她。萧书沅顿时心烦意燥,说不上的感觉,有点心慌。
“你怎么这样,我没吃完就要走。”她撅着一张唇,质问的语气对她说:“不是说陪我吗?你对自己孩子也这样?你愧疚吗?”
小姑娘语出惊人,萧书沅平静的心瞬间激起波涛,她张张唇,半响没说话,倒不是觉得愧疚她,而是她说到自己的孩子。
孩子吗?她就跟她相处了一个多月,长大的模样也没见过,她是有愧疚,偶尔会后悔,但是,她从不提起,越提越难受。
手指撑在桌沿,慢慢收拢,最后无力垂在身侧。
“小孩别管太多。”她回眸,对站着的丫鬟使眼色,“带她回去。”
本来就不熟,她没空帮人带孩子。
小姑娘是真生气了,眼眶蓄满泪,吧嗒吧嗒掉下,惊的萧书沅没脾气,愣在原地好一会。正想弯身哄两句,小姑娘重重的朝她哼了声,跑走了。
一阵咚咚响,包厢内就剩她一人,萧书沅叹气,这叫什么事,她不会哄孩子,再说,也不是自己的孩子,语气重了轻了都不行。哎,真烦,不过也好,小姑娘以后应该不会来找她了。
烦闷的情绪稍稍好了不不少,偏头一瞥,看见对面凳子上有块玉佩,玉质温润,一看就是上好的东西。
萧书沅拿起瞧瞧,玉佩花纹是一朵花,好像是兰花,再看背面,是一个“心”字,想来是她的名字。她握在掌心,从窗外往外看,没看见小姑娘人,应该是回去了。
没法子,只好她送过去了。
小姑娘说她住在驿馆,不知是不是真的?只好她跑一趟了。
这顿饭最后还是她付钱,花了不少银子,肉疼。掌柜最后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可惜,还以为是知府千金付钱呢,原来不是。走时掌柜还说下次来,免费请她吃一顿,萧书沅没当真,附近谁不知道,掌柜最喜欢说这话,但是没一个人能不花钱走出来,最多送点茶点。
萧书沅径直去驿馆,走到门口不意外被挡住,守卫不让她进去,说是通传。
她点头,便在外边等着,确信小姑娘说的话是真的,她住这。
萧书沅捏着玉佩到处看,等了片刻,守卫出来告诉她,小姑娘没回来,大抵是和主子出门了。她哦了声,没大在意,低头看玉佩,想把它交给守卫,然后自己回去,不想唇微启,话没说出来,远处就传来小姑娘欢快的声音。
“爹,糖葫芦真好吃。”
“不生气了吗?”
“不气了。”
萧书沅背脊一僵,愣在原地好久才转身,阳光刺眼,她眯着眼望去,呼吸瞬间一滞。那边父女两脚步停顿,纷纷注视她。
小姑娘拿着糖葫芦欢喜不已,想跑过来,又想起什么,仰头去看男人神色,终究站在原地没动。
捏在掌心的玉佩发热,质感极好,她捏了又捏。猛然懂了玉佩的意思,蕙心兰质,贺兰心,她怎么没猜到呢?
萧书沅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好快,咚咚的,控制不住的狂跳。手脚颤抖发软,想挪动步子,但动不了一下。
曾经在夜里,在梦里,她幻想着孩子的面貌,偶尔也会梦见那个对自己温柔又强迫的男人,醒来时她会心绪不宁,会失落难受。可是现在,她的身体被慌张支配,不敢面对。
她垂眸,忽视那道炙热滚烫的眼神,那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肌肤烧灼,泛起了无尽的痒意,远远比盛夏的温度照在身上的滚烫火热。比当年更甚。
“娘…”
软糯糯的嗓音落在耳畔,她所有的伪装和坚硬,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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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堂下午较为忙碌,只有林运一人坐诊,忙得不可开交,水都没时间喝。林运擦了一把汗,瞧见人回来,就跟看见了救星似的。
“萧大夫,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帮忙。”
林运对她招手,她视若无睹,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跟霜打的茄子样,没点精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