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盖万物,静夜生辉。
月影迷蒙,皑皑雪野上,一列马蹄印渐行渐远。
远方,乃羌王营帐。
营外,阿木尔稳坐于高头骏马,默默凝视着那支夷人军队徐徐而来。
行至近前,他方紧拢头上毡帽,跃身下马,趋前数步。
完颜珲已迎面而来,阿木尔不露声色打量着对面的男子。
他踏雪而至,却无半分颓丧,黑色裘皮大氅更显其身形如松,步履从容。
他们,应该已经成亲了吧?
这样的皮囊,倒也衬得上她!
完颜珲不识阿木尔是何许人也,仅轻瞥一眼,并不言语。
其身后的宇文彦赶忙上前两步,向阿木尔拱手施礼道:
“我家少主与羌王有约,烦请引荐!”
阿木尔又审视完颜珲一番,眼前的死男人虽说周身散金贵之气,却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阿木尔眉头微拧,凝视着完颜珲,这个男人面冷,心定然也冷,他成天用这副面孔对着沈婉?
阿木尔思忖愈深,愈觉这厮定是那徒有其表之辈,他会不会虐待她?
完颜珲见阿木尔上下打量自己,只知其面带敌意,却不晓阿木尔心中的弯弯绕绕,他淡然问道:
“莫非羌族贵人有特殊癖好?”
喜好男色?
我呸!
阿木尔瞬时便领会了完颜珲的揶揄之意,他心中暗“呸”数声,却面带微笑:
“久仰大名,完颜少主请随我来!”
阿木尔在前引路,完颜珲率领士卒紧随其后,皮靴踏进干雪,“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四周一片静谧,阿木尔听得脚下的声音,忽地生出些烦闷。
眼看将至主帐,阿木尔心下一横,转身直面完颜珲,沉默片刻后,轻声问道:
“她……还好吗?”
她?
完颜珲无端感受到阿木尔说的“她”就是沈婉!
他胸中瞬间燃起烈火,蓦地望向阿木尔,正欲开口质问。
一道浑厚的声音打破寂静:
“本王已恭候多时,请完颜少主入帐!”
众人闻声望去,主帐不知何时已开,透过层层寒气,羌王面色沉静,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霸气尽显。
他凝视着完颜珲,缓声道:
“本王从未与夷人一同围炉取暖,把酒言欢!今夜愿与完颜少主一试!”
完颜珲抬手,略施一礼。
尚未落座,便开口说道:
“我父完颜烈命丧阿格泰刀下,元帅府众人皆为你羌族所害,吾不曾与你有围炉取暖,把酒言欢之兴致,还望羌王海涵!”
闻言,羌王眉目紧锁,周身劲力汇聚于掌心,手中茶壶应声叩在桌面,茶水四溅。
“完颜肃那老匹夫设伏杀我儿阿格泰,致其惨死于上京,即便我将此城屠戮一空,又有何妨?”
完颜珲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屠戮一空?”
“羌王,你未免将自己想得太过能耐!”
“白江关有我大夷南征军数十万,若我调兵前来,你猜结局会怎样?”
闻此,羌王的眉头又皱些许。
完颜肃那老儿龟缩于上京,不敢派大军出城应战,被逼迫得紧了,才偶尔耍些偷袭的卑劣手段。
致使自己屯兵城外数月,毫无进展,如今天寒地冻,辎重补给艰难,倘若完颜珲将白江关的南征军调遣过来,那岂不是……
死相很难看?
羌王微微一怔,心下翻腾,面却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