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查!”
太皇太皇要彻查。
图佳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与佟佳口仙蕊通气后不过两日,就有宫正司的典正和典正,趁着各官妃嫔去宁寿殿大佛堂伴随太皇太后礼佛的时候将一应寝殿,查了个翻天。
也包括储秀官。
宫正司的婢子们怀揣着内务府的册子,自卯时三刻开始,从西官开始查起,一应仆从,不论尊卑,皆可上前翻箱倒柜,就琏殿内伺候宫人的随身表物都不放过。
结果,最后还是在承乾官,发现了一对宫缎扎成的巫蛊娃娃。
那娃娃被插了满身的针,背后,用朱砂写了赫舍里皇后的生辰八字,一张脸扭曲狰狞,极是可怖。
——这便是射偶人。
诅咒赫舍里皇后的射偶人。
后官哗然。
东珠很镇定。当官正司的人捧着那对娃娃去到慈宁官的时候,她正跪在那观音的须弥座前跟众妃嫔一并,诚信礼佛。
当周典正事告多始末,在场的人却都吓坏了,尤其是安贵人。之前是她提及,皇后娘娘突然呕血,可能是巫蛊所咒,却是第一次见这么骇人的东西。登时就吓白了脸色。
随即,太皇太后领着众人移步目宁寿殿,往那龙凤镭金宝椅上坐定了,才拿过周典正手里那插满了银针的巫蛊娃娃,敛着神色,一脸淡淡,看不出喜怒。
早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嫔走上前,冷言冷语,开始落井下石。
东珠微微抬眸,却见是马佳口芸珍,不由冷哼了一声。
“东儿,你可有何可说的?”
半晌太皇太后缓缓问出了口。
东珠先是叩首谢恩,尔后,巧笑嫣然,依然是素日里娇纵任性的样子,哪里有一点被戳穿阴谋的慌恐,“皇祖母,臣妾……是冤枉的。”
话一出口大大出乎了在场妃嫔意料。
捉了贼,才过来拿赃,有官正司的官人们在场作证,岂能容她狡赖?可东珠毕竟是一等公的女儿,出身极高;在这宫里头的地位又仅次于皇后。盖棺定论之前,没人能置喙。
“东儿,你可知,这东西,是在你寝殿内找到的!”
太皇太后开了口,即刻就引来众人的一片附和声。东珠却笑得越发娇悄,挽着双手,明艳而高贵。
“皇祖母,东儿可不懂针黹啊……”
巧笑情兮,她吐出了一句极有分量的话。
推波
在场诸人大多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一片唏嘘之声。
“这话便不对了,就算你不懂针黹,可也能让你身边的丫头来做啊!”
芸珍咄咄逼人,竟是连一声贵妃娘娘都不叫了。也是,还叫什么贵妃呢?谋害皇后,是多大的罪过,更何况,还是巫蛊这等官里最忌讳的手段。就算这钮祜禄口东珠再如何得宠,怕也难以翻身了吧……
东珠是个明眼人,一看,就知这荣贵人是饮恨她当初强行抱走容宪公主的事。
她暗骂这荣贵人不不抬举,却也不屑和这种睚眦必报的主儿一般见识。倘若换了旁人,小公主已然完壁归赵,她不感恩戴德,也该息事宁人了。可马佳,芸珍却吃不得一点儿暗亏,上次对竹宁嫔是,这次对自己也是。真不知她是从哪儿借来的胆子。
“珍儿这话就不对了,”坐在一边的惠贵人,轻轻开了口,语调轻缓,却暗含三分力道,“若当真是贵妃娘娘做的,那偶人也定是由娘娘亲手操持。没听说诅咒什么人,还要旁人代劳的,更何况,珍儿你想谋害谁,会假以人手么?怕还信不过吧!”
她们两人,是天生的冤家。
同年进宫,同被封赏,却总是拧着来。马佳口芸珍反对的,纳喇口芷珠一定就会支持;而芷珠赞同的,芸珍就总会横挑鼻子竖挑眼。此刻荣贵人哚哚相逼,惠贵人反倒要帮衬着,尽管,她也乐得作壁上观。
芸珍冷哼一声“惠姐姐倒是对巫蛊之术挺熟悉的嘛!”
惠贵人刚想反唇相讥,却被景宁轻轻拦住了。
“太皇太后,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起身,径自走到殿中央,敛身揖礼,微垂着眼捷也不看旁人,只落在自己脚下红锦绣金心团花地毡上。这向来是个喜欢默默无闻的人,平素只静立在角落里,此刻却难得这般高调,在场众妃嫔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太皇太后似有一丝意外,转瞬,摆了摆手。
“但说无妨。”
景宁再次敛了敛身,尔后,若有所指地道:“太皇太后容禀,依臣妾看来,这对巫蛊娃娃,虽说是从承乾官搜出来的,可也未必当真就是贵妃娘娘所为!”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太皇太后眯着凤眸,示意她说下去。
景宁承旨,点头再拜,“臣妾觉得,既然有人胆大包天,敢下咒毒害皇后娘娘,自然是会考虑极近周密,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给搜出来。而且,这娃娃是诅咒皇后娘娘的,写上去的生辰八字对,但放的地方,却错了。”
是的,那射偶人放错位置了。
许是时间仓促,图谋陷害之人一时间来不及考虑,便将那东西扔在了旁的寝殿;又许是不懂,只知大概的做法,插了针,写上生辰八字,就当是完成了。可终究是百密一疏了。
“臣妾不才,也曾听官里的老人们说过,巫蛊大概的方法。如若贵妃娘娘当真是心怀叵测也应该将那偶人放在储秀官去,而不会是承乾宫。这根本就是经不起推敲的。”
宁寿殿内,香雾袅袅,外间偶尔传出几声婉转啾啼,漫染过格子架上兀自滴翠的蟹爪莲,清曼荡漾,比之外面漫天冰雪,宛若两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