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月把四个木桶一字儿排开,用大叶子盖好,把宴宴背篓里的猪头肉放进自己挑的木桶里,把背篓放在宴宴面前,里面是大叶子和麻线,方便他打包。
宴宴跑去抱了块石头过来放砧板。胡秋月见今天肉多,想着蹲着切肉腿麻,带了一个小板凳来,这时坐在小板凳切了几片薄薄的猪头肉摊开在砧板上。
白竹挑了一担猪脚,分量不轻,累的一身汗,这时双手兜着风往脸上扇呢。
宴宴把小秤放在白竹前面的木桶上,又递给他一个钱袋,自己拿起麻线理好搭在竹篓边上。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开张了。
这次比上次顺利多了,很多老顾客惦记着那一口,早早的就找来了。
胡秋月热情大方,依然让人免费尝一个薄片。
一时之间,这个要半斤,那个要八两,摊位前挤挤擦擦,生意兴隆。
白竹依然像上次一样,负责称重,收钱。
他总是怕算错,客人报出斤两后他在心里默默算好,再大声说一遍,一来是让客人确认,二来是让胡秋月和宴宴听,万一算错了,他们能提醒他。
好在,客人们每次都是一斤半斤的要,倒也不难算账。
果然是闹事的
胡秋月坐在小板凳上专门负责切肉,这次有了小板凳,她不用蹲着了,切起来毫不费力,速度快多了。
宴宴负责打包,还捎带着看着白竹收钱,以防万一算错。
有了上次的成功经验,三人配合默契,虽然客人很多,忙碌却不忙乱。
猪头肉虽然贵些,但没有骨头,卖的快些。也有喜欢啃骨头的稍带买几块猪脚回去下酒,不多时,一个木桶的猪头肉见了底。
这时围在摊位前等待买肉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前排的人被挤得东倒西歪的站不住,回头骂道:“挤什么?”
人群中挤出一个中年男人,点头哈腰的笑道:“对不住,各位,不是我挤的,是后面的人挤我。”
白竹抬头一看,见来人尖嘴猴腮,衣着褴褛,不仅破且很脏。一张黑脸上坑坑洼洼的都是麻子,眼角糊着眼屎,那张脸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怎么看怎么恶心。
白竹本来就爱干净,嫁来张家后,条件好了,没人管他用水用柴,他更是洗的勤,三天一个头,两天一个澡,现在天气热起来了,更是天天洗澡换衣,身上干干净净的,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这时猛一见这么脏的汉子凑到身前,他不由自主的皱眉往后退了一步,忙弯腰扯扯木桶上盖的大叶子,把肉盖好,生怕他的唾液和眼屎喷到肉上。
胡秋月心里也很嫌弃,但做生意的没法子挑选买家,来者都是客,她笑道:“不要挤,排队一个个来,今天肉多,都能买到的。”
那汉子大声道:“一斤猪头肉,一斤猪脚。”
人群中有认识他的,见他突然这么阔绰,笑道:“王麻子,发财了吗?怎么今天这么大方,一下子买了这么多?”
王麻子回头对着后面的人笑道:“这是张家的卤猪头猪脚,对吧?早听说他家的卤肉味道好,今天早早跑来买些打打牙祭。”
“从来没有见你这么舍得花钱,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那人还在调笑道。
“这不,为了吃上这一口卤肉,我和媳妇去打了两天零工,攒些钱来买点尝尝,也让我媳妇开开荤。”王麻子似乎很健谈,只要有人和他说话,他就站在那里和人细细交谈,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混忘了他挤进来是干嘛的。
人群中有人低声说了一句:“给媳妇开荤?你家有好吃的能到媳妇嘴里?”
“能的,能的,今天不是买得多吗?一定会给媳妇吃的。”王麻子不但不怪那人说话难听,还满脸笑容的解释。
“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让开,不要挡着我!”站在王麻子旁边的人不耐烦了,皱眉问道。
“买,买!张家的,快给我称吧!”王麻子这才回过头来,把手伸进兜里掏半天,掏出一个残破不堪的钱袋,小心翼翼的把袋口倒过来,里面的铜板全部堆在手心,他把黑乎乎的脏手伸到白竹面前,一脸讨好的笑:“给!”
白竹皱眉望着他脏兮兮的手,问道:“这是多少?你不数一下吗?”
“不用数了,刚刚好,嘿嘿,我家可没有多的铜板给你。”
白竹从他手心里捻过铜板,一五一十的数清楚,果然是二十七个。
他把铜板倒进钱袋,称了一斤猪头肉,一斤猪脚,倒在砧板上让胡秋月切片,继续接待下一个客人。
胡秋月知道镇上有些人是破落户,祖上有钱,到他这辈子吃喝嫖赌的败光了。但小时候养成嘴刁的习惯还在,只要有一个钱也要先顾了嘴。
她见那王麻子虽然邋遢,但付钱还爽快,以为他也是那号人,没有多话,坐着快速切好了肉片,宴宴包好了交给他。
大家都很忙,上一个人的买卖完成了,忙着接待下一个客人,无暇他顾。
那王麻子提着两包卤肉,却不急着走,站在一边,冲着集上的行人大声喊道:“大家看啊,我叫王麻子,听说张家的卤肉做得好吃,特意来买了一斤猪头肉,一斤猪脚拿回去让媳妇开开荤。”
一边说,一边高高的举着两包包好的卤肉,给众人看。有人忍不住笑道:“王麻子,你怕是穷疯了,两斤卤肉让你喜欢成这样,见人就喊,丢不丢人?”
王麻子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可不是吗?好久没吃肉了,闻到肉香,肚子里的馋虫都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