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了方才那一遭,成珺迟迟不敢打开,生怕里头又放着什么学习用具,还是云泷等不及解开锁扣,一下翻开木盒盖子,目露诧异:“好剑!”
闻言成珺终于回魂,凝神朝木盒望去。
冷冽长剑闪着银辉,剑柄刻着“珺”字,末端挂着青玉剑穗,从头到尾,精致贵气,专属于成珺一人。
他直愣愣望着长剑,久久说不出话来。
成珺虽于武学上不精通,但世上哪位世家公子不曾有过武侠梦,一人一剑行走江湖,劫富济贫。其中重中之重的,便是那剑,不能泯然众人,又不能光有个花把势。
这样一柄梦中情剑,完全贴合少年的期望,成珺自知不通武学,从来想都不敢想,如今骤然拥有,他俨然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晏屿青淡声道:“有了它,想来也能督促你多花点时间学学剑法。”
淮鸢无奈,许是端着长辈的架子,晏屿青和成珺说话总是如此,明明在和铁匠商讨时,说的是持剑之人不会武,剑柄处要加个防护,不能伤到他。
他对成珺的疼爱,从来不止是说说。
再次和成珺云泷二人分别,少了离别愁绪,添了几分重逢期许。
临别时,云泷拉了淮鸢到旁侧,鬼鬼祟祟从怀里掏出个木头盒子塞到她手中,道:“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回去再看回去再看。”
一人捧着两壶酒,一人捧着装着宝剑的长木盒,笑意吟吟上了马车,走了老远还从窗里探出脑袋,回身朝他们挥手。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淮鸢才觉笑得脸上发酸,两腮鼓气缓了缓,道:“走吧。”
正济乍暖还寒,房檐结冰,融水顺着冰锥直往下滴,淮鸢捻紧衣领,戴上帽帷,一深一浅踩着积雪,回到客栈。
晏屿青本欲送她回来,淮鸢只道人多眼杂,他们走在一起一个不小心被人瞧见了,得不偿失。她执意如此,晏屿青也只得作罢,遣了南焉暗中护送。
回到房间,淮鸢打开云泷送的木盒一看,微微愣神。
一男一女,两只泥人娃娃并列躺着,身着大婚礼服,艳红喜庆,男娃娃眯着眼笑,只剩个眼缝,女娃娃红着个脸,娇羞低着头。
淮鸢失笑,云泷还真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就送这“新婚贺礼”来,幸得她回了房内才打开,否则让晏屿青看了,不知他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比着娃娃神情,在脑内想了想晏屿青的样子,又是乐得直不起腰。
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淮鸢入宫寻了沈侍郎,他方下朝,身上还穿着绯色官袍,精神利落,见了淮鸢也不拖沓,径直带去查了砧基簿。
一路碰上不少同僚,不少对这位宫中当红女太医好奇得紧,明面上顾着体面只点头示意,目光却纷纷紧紧黏在她身上,似是要将她看出个窟窿来。
幸得淮鸢早已习惯,他看任他看,她只走自己的路,碰上生得好的,还会抬眸笑着致意。
“这便是了,你在这儿看,不着急,我出去寻个人,你看好了便出来。”沈侍郎从书柜上抽出一本木色封皮的册子,递给淮鸢后,替她点上烛灯便离了去。
淮鸢从怀里抽出两张宣纸,依着簿上所写,誊抄了几行字,确认再无错漏,很快阖上册子,熄了烛灯,走出房间。
沈侍郎站在廊下,见她出来,有些诧异:“这么快便看好了,可弄清楚了?”
淮鸢笑道:“看清楚了,沈侍郎方便我,我也不能给您添麻烦不是。”
沈侍郎也笑,对她印象又好了几分:“不过举手之劳,待来日一切顺利,我同夫人一定登门谢恩。”
二人又在廊下你一言我一语恭维个不停,见路过的人越来越多,淮鸢止了话头,道:“我还要去太医院一趟,就不耽搁沈侍郎做事了,先行一步。”
言罢,提了两袋自宫外带进来的蛋黄酥,直奔郑太医住所。谁知他人不在,问了才知一早跟着姝华公主出城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只是可惜了这蛋黄酥,淮鸢早起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听说郑太医的女儿最好这一口。她随手留了张字条,压在蛋黄酥下方,放在床头。
正巧与郑太医同屋子的林太医要出门去给太后请平安脉,淮鸢想了想,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林太医挑了挑眉,当朝太后可与前朝的比不得,算不得个香饽饽,怎会有人追赶着往上涌?今日这还是轮到他当值,不得不走这一趟,否则仁寿宫偏远,他如何愿意顶着寒风走那么远?
淮鸢不好意思笑道:“上回我替太后开了药方,后来却没机会回诊,心里总是不踏实,想着若有机会亲自诊脉便好了。”
林太医心中了然,还道这新来的红人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成想竟是个没眼力见的,想抱大腿,却抱成了尾巴。想来是上回太后夸赞了几句,便乐不思蜀,以为得了天大的赏赐。
他弯了弯眼,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去和你争这个风头,我便不去了。”
这话说得好似她得了天大便宜一般,明明心中乐得开花,心想这烫手山芋终于有人接手。
淮鸢装作感恩戴德,连连致谢,无视林太医眼中嘲弄,提了药箱便往仁寿宫走去。
站在院外,冷得搓手,终于等到通报进去。
太后仍是靠坐在榻上,膝上盖着厚厚棉被,手执佛珠,一颗一颗缓缓拨弄。
例行把了脉,淮鸢垂眸问道:“太后近日头疾可好些了?”
太后清冷目光落在她脸上,哑着声道:“白太医医术不错,近日哀家头疾发作少了许多,该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