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隐藏在雷声里。
“三七——木兰——”还有女人的哭声。
寒风刺骨,许三七披衣下楼,鞋子都差点跑掉了一只,木兰给两人撑伞,雨水在伞面上溅开来,连成串砸进泥里。
门开了,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张云惨白的脸分外分明。
“云姐”
雨浸透了女人的短衫,领口散开了些,露出一截雪白脖颈,湿发贴着脸庞,她冻得发抖,右手却握得死紧,指节上是还没被雨水冲淡的绿色血迹
她是一个人了
哧———
灶火暖了屋子,雷声的余震晃动窗棂,积水漫上门槛,吱呀两声后彻底被关在门外。
屋内,昏暗的光舔上桌沿,铜钱沾了水,洗得灰白的麻布被压出三道湿印。
灶上烧了水,张云抱着腿坐在桌边。
“我他突然”女人全身发抖,混乱地说着什么。
许三七用干布巾帮她擦干了脸,“先换身干衣裳再说。”
水烧好了,许三七和木兰上楼拿被褥,把屋里留给张云洗澡。
换了干净衣裳,女人的脸色依旧苍白,她的颤抖似乎并不仅仅源自于这冰冷刺骨的寒夜和倾盆的大雨。
“他回来了他喝了酒”张云裹着被褥,哆哆嗦嗦地说昨日的事,说手上的血,说她的孤立无援,说那三枚铜钱
她昨日一直心不在焉,三七问的那些话总在耳畔回响,邹萍有意无意提起亲事的事,她一点儿听不进去。
吃完晚饭,张顺吵着要吃饼子,一家人哄着他,独留她在灶房洗碗。
“水,小云儿,水”
张宏不知又和哪个狐朋狗友喝酒回来,醉醺醺地进屋,嘴里骂着她都听腻了的脏话。
“我说要水,你耳朵聋了?”
柴火堆被踹翻,散落一地。
又来了,这个人一个月总有几天会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她想,只要不理会就好了,装作没听见,与自己无关,很快就过去了。
“许家那丫头知道你要给人做妾,不理你了吧?”他说着,嘴角一歪,流出一丝恶心的涎液,和从后一样。
但又和从后不一样,他从后只践踏她,说她克死了爹拖累了娘,说她娘也早就不想管她了,说她和张家养的狗没什么两样,说她是贱骨头,白长了这么一副男人喜欢的身子,人比木头还楞,连他这样的人都不屑于尝。
“你闭嘴!”她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也是第一次,她看见了张宏喝醉时的眼神,空洞的,放大的黑色瞳仁,流淌着如蛆附骨一般的恶意。
三七她不是你这样的人能说的。
“怎么?八两银子就能买了你,你以为她不知道?”他醉醺醺的走近,恶臭的酒气凑近她颈侧,和从后一样,她总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他没把她当人,自然也不会把她当女人,她在他手里,只是个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