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多心,皇阿玛已经不怪罪四哥了,若不然,履亲王病重,皇阿玛岂会派四哥去履王府探病?”她劝解着,尽管她隐约能猜到乾隆此举,都在替日后将永珹过继给允裪铺路。
不愿再提那些事,和婉转了话题,毕竟这些日子,作为生父,弘昼也好过不到那儿去。
“听闻馨丫头指给了德尊?”和婉问道。
以筠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很快又说道:“姐姐消息好灵通,连我还是昨儿午后才得的消息。”
这一年的选秀,乾隆还是因为九州清晏一事,不曾插手,尽数交给了太后、愉妃和舒妃处理,所以这消息,她才能得的这么快。
这桩婚事算得上是良缘,以馨还未至及笄之年,若非三年大选之期已到,谈婚论嫁尚不到时间。她那日入宫给愉妃请安,顺路去了一趟乾西四所见了一回以馨,问她可中意德尊。
得到的答案纵然轻飘飘的,似乎
不甚在意,可那极力掩饰着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一切。
少女情窦初开,尚且不知郎有情,妾有意。同当年初听紫钗时的她一样。
她转头越过人群,眺望着院落里,那盛放的桂花树,微微勾唇,随意地说道:“指婚的圣旨今儿才会下来,至于婚期,怕是得等馨丫头及笄之后了。额娘还想着多留她几日,更何况,德尊在京城的宅邸还得重新置办。”
“不管怎样,都算是好事了。”不用成为皇帝的嫔妃,对如今的每一个秀女而言,都称得上是一桩美事。
这边岁月静好,那边翊坤宫里,却是鸡飞狗跳。
皇后自从永璟殁了以后,便时常有些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前些时日已经好了不少,可自从这些日子,纯惠皇贵妃园寝修建的消息一点点传入后宫,还有永琪得了养心殿那边不少赏赐的消息传入皇后耳中,她又有些发病了。
“砰!”又是一声花瓶落地的脆响,门口的小宫女哆嗦了一下。这样的声音,在这几日的翊坤宫几乎时时刻刻都能听到,不是花瓶便是杯盏碗碟。
她攥紧了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前几日有个小宫女被皇后摔碟子的动静吓了一跳,不小心推到了门口的花瓶,便被皇后以伺候不周为由赶去了浣衣局。
“娘娘!别摔了!再摔下去,只怕皇上会怪罪啊!”里头传来容庆姑姑劝解的声音,也是习以为常的声音。
可皇后似乎
并不听劝,她冷笑一声说道:“她苏氏从前不过是一个侍妾格格,又不过是一个没甚家室背景的汉人女子,若非本宫看她可怜,提点着她用几道江南佳肴配着吴侬软语的评弹得了皇上的恩宠,生下了两子一女,我又看她可用,终日提携她,不然,她如何能到今天的地位?妾便永远是妾,她的园寝,又怎配东西配殿和方城明楼?”
“娘娘,这些话说出去叫旁人听见了只怕皇上又要怪罪。”
皇后又摔了什么东西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怪罪?那便让皇上怪罪去好了!如今的后宫,不是都姓珂里叶特了吗?每月初一皇上都不来了,难道还会在乎本宫胡言乱语几句吗?修园寝的事是永琪那小兔崽子办的吧?怎么,他这是吃准了自己能当储君?他就不怕哪日愉妃的园寝还比不上她苏氏的高贵吗?”
容庆听着这越发不像样的话,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劝解,很快便有里头侍候的宫女出来端了安神汤进去,再一会儿,里头便安静了许多。
门口站着的小宫女,不露声色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在心里默诵了一边方才皇后所言种种,暗暗记在了心里。
桂花飘香,秋高气爽,众人自圆明园回宫时,令贵妃因为即将临盆而不曾跟着,如今时序已至十月,天地一家春里传来了好消息。
令贵妃再得一子。
自永璐出痘早殇后,令贵妃又一次生下一位阿
哥,对她的地位而言,大概是一大助力。而前朝后宫,也都纷纷开始担忧,这个孩子,会不会子凭母贵,成为年幼的储君呢?
子凭母贵还是母凭子贵?
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身在王府里的以筠,比起旁人的胡乱揣测,她是心有定论,十五阿哥永琰就是未来的嘉庆帝。
只是,因为她的到来,已经有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比如永琪的附骨疽并未出现,那么也许,永琰也不会登临帝位。
她不去思考这些,她莫名的自信。
只是,在十五阿哥永琰会不会成为储君人选这一话题在茶余饭后被人广泛提起的时候,乾隆在冬至下的一道旨意,竟是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恣尔永琪,朕之第五子也,自幼时起,天资聪颖,淑质英才,福慧双修,生性纯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礼乐书数画,朕之诸子,无人能及也;如满蒙汉文,运用自如,游刃有余;如射御之事,亦百步穿杨,尤为易事也。今岁九州清晏大火,尔义无反顾,勇闯火海,负朕脱身,机敏果断、至纯至孝,特授以册宝,封尔为荣亲王。”
圣旨是在冬至过后的早朝上宣读的,不论旁人,便是永琪自己也是心下大惊。他本以为王府里那些赏赐已经是乾隆对他的恩赏了,却不想如今,还有更大的惊喜。
乾隆二十五年,若是此时不封王,便要再等到五年之
后了,自九州清晏走水已经有半年之久,想来乾隆也是思索了将近半年吧。
只是这道在封王年份的末尾下的旨意,也算是让众人再清楚不过,乾隆是动了立永琪为储君的心。如同当年,先帝册立宝亲王一样。
然而,这道圣旨,却让永珹和弘昼心里却不大舒服,看来皇上还未彻底把九州清晏那场火从心里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