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见以筠有些踟蹰地看着鄂湘,她又低头看看女儿有些遗憾地神情,如何不懂以筠这会儿心中所想。她嗐了一声,劝慰道:“无妨,小孩子家的,我陪她去便可,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这会儿已经申时了,赶紧回去收拾吧。”
以筠点点头,俯身摸了摸鄂湘的脑袋,转身回了出云轩。
出云轩里,平蝶先行一步,因此以筠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侍女替她准备好了赴宴所穿的衣服。
以筠坐在梳妆台前,忽地想起那日永琪所说的话来,若是真的,这会儿,也许已经启程了?莫非是额驸不在京,公主无聊,方才把自己请过去?
——
和敬公主府
以筠满腹狐疑地陪着公主用了这一桌奇怪的菜,家烧荔浦芋头,入口绵软,咸鲜可口,以筠喜吃芋头,更偏爱这样的煮法。蟹粉狮子头,口感鲜嫩,狮子头里混合的马蹄颇为爽口。
一道老卤全拼,土豆片和藕片薄如纸片,吃起来格外清脆,鹌鹑蛋和翅尖也颇为入味,以筠不擅吃辣,这道卤味酱香味十足,只有零星的辣意似点睛之笔。又有酥米青笋丝、田园素什锦、南瓜蒸百合、脱骨鸭掌、红烧鱼翅、松子桂鱼等一众和敬爱吃的菜。
这场宴会只有她们二人。
不像是和敬临时起意,更像是精心准备过的。
撤去晚膳,又有侍女端来了新鲜的水果给二人解腻。和敬派人拿了一副棋盘,邀着她下了一盘棋,从这几日长安街上卖得最好的珠宝首饰店聊到京城里时兴的衣裳纹样,聊到这几日哪家的福晋生了孩子,哪家的世子贝勒又纳了妾室,聊到后宫里哪位娘娘和哪个贵人起了纷争。
以筠不解,却只能陪伴。她棋艺并不精湛,但与公主下棋,并不需要多精湛的棋艺,能让她开心即可。
她几度欲开口问问今日忽然把她叫过来的原因是什么,却都被公主用别的话头给拦住了。
外头的天色渐渐黑了,窗外已经有侍女掌了灯。
有和敬的贴身侍女进来,还未说话,和敬便会意,说道:“天色不早,我也不留你了,横竖日后还有机会见面。”
以筠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看看和敬又看看已经转身示意她“往这边走”的侍女,还是站了起来,款步出了殿门。
和敬的侍女并未跟着她出来,穿过垂花门,是一处连通前院与后院的树
林,中间以石板路相连,一路上也无灯光,唯有语芙手里的一盏圆灯闪着微光。
“公主今儿……到底缘何把姑娘忽地叫来?”语芙没忍住,问道。
以筠摇摇头,若问她,她也是不知的。
穿过树林,方有了些灯光。回廊纹样精细,顶上每隔几步路便挂了一盏六角宫灯。
才刚迈进回廊,忽地角落里窜出了个人影,蓦地就把以筠拉了过去,一旁的语芙吓得呆愣在原地,竟一时都不曾出声。
以筠睁大了眼,刚要叫出声,就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嘴,又见面前的语芙本还是惊吓的样子,可看清了身后的人后,又松了口气的样子,不解与惊慌并存,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气质了,还在费尽心力地挣扎着。
“是我。”身后的人松了些力道,有些无奈地开口。
是永琪的声音。
以筠松了口气,还好,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在这乾隆朝最尊贵的固伦公主府里被人劫持了。
见她松了口气,永琪才缓缓地松开了她,朝对面的语芙挥了挥手,让她先下去。
以筠看语芙退下,忙转过身,黑灯瞎火地,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也不管什么位分尊卑,二话不说就在永琪身上一通乱锤:“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每次都这样?”
血脉觉醒,她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想骂,但想了想,还是克制住了。
永琪靠在墙上,任由她锤着,良久
,才一手握住了她作乱的手,扶了扶额,说道:“好了,以后不这样了。”
以筠看了眼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呆了一会儿,才抽出来,她这会儿才注意到,永琪今日的着装与往日不同。
一身朝服,正经严肃,像是刚从宫里来的一样。
永琪被她打量着,有些不自在,只觉得脸热。他偏了偏视线,缓了缓心神,又看着她,挑了唇:“看够了吗?要不要我把语芙叫回来替你掌个灯?”
以筠“啧”了一声,作势又要去打他,却被人立马又钳住了手,反应之快让人瞠目结舌。惊讶之余,她才恍然意识到,其实这才是他真实的身手。
“别打了,里面穿了软甲,你打我我不疼,你难道也不疼吗?”
昏暗中,两人的手以一个不太浪漫的姿势握在一起,少年低沉的嗓音顺着初秋徐徐的微风吹入耳中。
两鬓的刘海发须被风轻轻吹起,宛若此刻少女被抚动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