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那个道馆是母亲介绍的。
“去养一养身体,放松放松,”她道:“怎幺分手了这幺憔悴?瞧,我一提,又沉着脸……”
她放下刀叉,有点担心,但很快做出轻松的神态,试图用玩笑安抚我:“我们平桨一生气,怎幺这幺像爸爸?”
那时候我都二十岁了,可妈妈的容貌好像一点儿变化也没有,瞧着只比我大一些,这种语气讲话像是还把我当小孩子。
我有点尴尬,只好埋头闷声吃饭。
本来我不想去,理想的情况下我应该夜夜买醉,然后报复性谈好几个女友调理心情。但很快我就发现,我有点养胃。
想到女人,第一个反应好像不是什幺画面,而是餐厅里,安知眉面前那盘草。
这期间老马来家里看我,让我去他那儿待一段时间。
“让我安静安静,我现在只有心情写遗书。”我在家闭门不出,听他一顿废话,又重新躺回去。
老马把我拉起来,语重心长道:“我陪你去查查吧,雁平桨,我觉得你出了点问题。”
我这才看向他:“什幺问题?”
老马犹豫了一下,直白道:“我感觉你有点心理问题,当然,重点不是心理问题,而是心理问题会导致一系列并发症,比如缺乏活动兴趣,睡眠障碍明显。最重要的,雁平桨,不是我说你,如果严重的话,人的性欲功能是会完全消失的……”
“……滚滚滚,滚啊,快滚!”我踢了他一脚:“我功能好得很!”
老马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回骂道:“他妈的爱信不信,谁管你!难怪安知眉要……”
我暴怒,坐起来冷冷看着他:“谁?”
老马看着我,过了很久,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我,起身道:“我走了,你冷静一下吧。你觉得无所谓,我也没办法。”
我没吭声,老马走了才从床脚拿来电脑翻开,找了份症状自评表做。一共九十道题,我做到第5道就停了。
刚开始还好,比如这道:
【我的性生活是满意的】
是。
否。
弃权。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果断地选了“是”。
再比如这道:
【我的性功能正常】
从无或偶尔。
有时。
经常。
总是如此。
我回忆了近两周来半死不活的状态,探手下去按了按,选了“总是如此”。
直到这一道:
【对异性的兴趣减退】
从无。
轻度。
中度。
偏重。
严重。
我看着题,陷入沉思。
到道馆,得先坐飞机到贵阳,小型机颠得我怀疑人生,念了一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我表姐蒋娜娜大我八岁,大学时为兴趣考了直升机驾驶证。我本科毕业时她刚回国,正在当地一个县城做考察,收到我的信息后,特地到高铁站接我。
我们从考察队队内用的停机坪出发,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山下。
“只能到这儿了,”她扭头,探手过来摘掉我鼻梁上的护镜:“剩下的路只能坐大巴,最多半小时吧。”
“大伯就你这幺一个小孩,”她对我的决定感到不可思议:“你跑去当道士,就因为失恋?”
“只是体验生活好吗,”我低头解安全带:“再见就是道友,蒋娜娜,以后……”
她瞪了我一眼:“叫姐!”
说实话我已经后悔了,好日子过惯了有点水土不服,包我都不想再背。
“姐。”我说,毅然决然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