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趁周末直接买了张火车票,准备把妈妈从医院接出来。之前主任医生和她谈过,现在情况比较稳定,可以考虑接回家照顾。
病房走廊像之前一样压抑,尽管并不是用寂静来封缄情绪的地方,尖叫和莫名的争吵充斥在空气里,但它们本质是分裂的。叮铛妈就在这一片割裂的声音里缓缓走出来。
护士把她交给叮铛,问叮铛有没有带换的衣服,叮铛拿出背包,想找个地方让她换上,但护士指了指一旁的卫生间,示意那边就可以。
卫生间没有锁,只有明黄色的警示和方便抓的横梁,已预防病人锁房门发生状况。
叮铛妈麻木地拿过衣服,脱下病患服,裸露出久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的皮肤,对叮铛和四敞大开的隐私置若罔闻,病房里的其他病患和护士亦是如此。
她穿着叮铛印象里她最喜欢的一条牛仔长裙,因为住院的缘故,她的身形更显消瘦,宽大的裙筒空荡荡的,兜着已经偏暖的风。
叮铛和她走出住院部,从始至终,她都是一副表情,看叮铛的表情不生不熟,像是个随行而过的路人。等见到久违的阳光,她的身体终於暴露在温暖的外界空气里,但她并没有像叮铛预想的一样,有着新生的久别重逢。
因为天色很早,所以两人坐的是公交车,路上叮铛问她想吃什麽,她的头一直深深低着,没有回答。
外婆早就知道女儿要回来,高高兴兴地包好了饺子,叮铛快到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外婆一边下饺子一边让叮铛买一辫子蒜上来。
叮铛领着妈妈走过小区门口的蔬菜小摊,她蹲下来,挑拣着不差大差的蒜。
「妈,哪样的好啊?」
叮铛妈站在原地,没听到女儿的声音,叮铛耸耸肩,随便拿了一条。
外婆打开门,极其平淡地看了一眼叮铛妈,觉得没缺胳膊少腿就是最好的团聚,这个时候叮铛真的认为家里都是不注重感情的人。
饭桌上,叮铛把奖金打给外婆,让她实在不行也找个月嫂照顾。
「这麽多钱呢?」外婆看着转帐数字,有些惊讶。
「倒时候我帮你们找月嫂。」叮铛一边往嘴里塞饺子一边说,「月嫂可贵了,你不知道。」
「你妈妈又没缺胳膊少腿,找什麽月嫂啊。」
外婆一口回绝,叮铛也没坚持。
叮铛妈自然地吃着饭,看也不看桌上的叮铛和老太太。外婆剥了一颗紫皮蒜扔进她碗里,她也当饺子一样一整颗放进嘴里,然後面部被蒜辣得有些生理性抽搐。
「这次在家里待多久?」
外婆问叮铛。
「周日下午吧,我也没和公司请假。」
「真累呀。」外婆笑起来,「什麽时候就不走了呢?歇歇多好,像你妈……」
意识到了话题的敏感,外婆不再继续,用喝汤的声音掩饰自己的话。
「等我有钱了,把你和我妈接过来。」叮铛拿着吃过的碗走向厨房,「所以我得先工作呀。」
在上大学之前,叮铛终於获得了穷困身份每个少年都梦寐以求的身份,认为自己有了无限的可能,所以直接大手一挥,许诺要把外婆外公都接到大学所在的城市。
因为那里是外婆的祖籍。
结果很明显,她很快发现所有的豪情壮志都是在那个穷困的空间里自我扩散的重楼幻影。
直到外公罹患癌症去世,她都无法兑换诺言,不是因为时间,是根本被洪流直接拖走,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在时间里平缓度过的能力。
现在看起来她又许下了一个承诺,不知道会不会和上一个一样成为虚幻的泡影。
外婆想了想,乐呵呵地答应下来,看起来并没有在意第一次的违约。
她也追到厨房,问叮铛:「那你在那边找到对象没有?"
叮铛顿了一下,想到皓淮辞职的事情,又想到和沈顾殊的勉强算是绯闻的东西,一时忘了回答她这个问题的答案。
短暂的停留里,外婆就看出了端倪。
」怎麽了?是吵架了还是人家不答应你?「
」没有啊……我觉得找对象会分心,事业重要。「叮铛赶紧把笑容挂在脸上,」我现在忙,好让你们住上海景房。「
她们说着,发现叮铛妈就坐在餐桌旁边,侧头向着厨房的方向,似乎仔细听着她们的话。
叮铛试图观察她的表情变化,但她仍然和来时一样,低眉,眼睛平视着她们不知道的方向,连坐姿都没变。
叮铛拿药去给她吃,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机械地接过水杯和药片,听话而娴熟地把它们全部吞了下去。
」你妈关心你呢。「外婆跟过来,像是个叮铛妈妈的翻译机一样,」她也和你一样,但是每个人啊,能承受的是有限的,你妈妈很明显吗。「
叮铛本能地想维护一下妈妈,但是外婆紧接着又开口:」这没有什麽丢人的,打仗都是要搭夥的,哪个时候不搭夥呢?「
自己承受不了的,就要找个搭夥的承受吗?
这时候与其说是分担,不如说是……拖後腿?
所以就因此像妈妈那样逼疯自己,这样的结果就满意吗?那这样看来只有天生的承受能力卓越的人才能胜任在世界上。
」那……姥姥,我配不上人家呢?「
」哪配不上?「
」不是姥姥,你不能拿姥姥滤镜看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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