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来者不善)
许毅杰的晚宴设在乌清有名的明心居,等许毅杰的助理领着周野和顾雁二人到包厢时,衆人都已经入座了。顾雁尴尬地伸出双手朝着主位许毅杰的方向走去,脸上的笑容极尽窘迫。周野跟在他的身後,在心里默默点着人数。琢磨着除了许毅杰和他助理以外,剩馀的三人身份。他也看向在场一个个陌生的面孔,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等打完招呼,二人入座後,许毅杰维持着不可一世的姿态,和顾雁闲谈起来。
周野心里踌躇,居然没人介绍其馀的人,总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摆鸿门宴。他坐在角落,自顾自地盛了一碗汤,咽不下桌上的美味佳肴,此刻只想多喝两碗汤暖胃。听顾雁说着一些天花乱坠的场面话,有时听得他不禁埋着头暗笑。他的胃痛一时半会儿并不见好转,早晓得就让顾雁自己来就好了。不过转念一想,看这些人个个虚与委蛇的样子也挺有趣。于是便又盛了一碗汤,喝了起来。
许毅杰听着身旁七嘴八舌的闲谈,半眯起眼看向喝第三碗汤的周野,说道:
“周总看上去倒是个心静的人,大家谈天说地也不妨碍你。”
周野突然被提到,连忙放下手中的汤匙,没接他的话,只是扯着嘴角笑着说:“许总您太客气了,您叫我小周就好。”
许毅杰听完周野的话,眼皮动了动,还是称道:“做项目,需要像小周总这样心静的人。”
周野想,终于进入正题了。
“还是谢谢您擡举,我们工作室体量小,也就是做做简单的小项目。”在一旁的顾雁开口说道。
“顾总,你们可是自谦了。”许毅杰又看向顾雁,“彦也成立可不到一年,但在乌清这个行业里,谁不知道你们是新起之秀。加之你们运气好,前段时间还中了我们集团一个项目。”
“过奖过奖,还得靠领导们多照拂才是。”
“小周总,旅游中心的项目应该是由你亲自负责吧?”许毅杰话锋一转,谈论起此行的目的。
“对的,是我负责。”
“这个项目在郑天择手上,我不好多问。”
周野心想,不好多问那还来问?
“是的,其实项目也还没有正式啓动,我跟郑总联系得少。”
“郑天择跟你说过这个项目我跟他争得集团内部衆人皆知了吗?”
周野一愣,项目都还没啓动,他跟郑天择还没熟到这份儿上。“许总,您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许毅杰不再说话,他盯着桌面,若有若无地用双指敲着桌子。场面静了下来,正当顾雁打算开口暖场时,许毅杰擡起头盯着周野,露出狡黠的微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凶狠,说:“旅游中心的项目我是没争过他,但我要让他空有这个名头。”
周野甚至有点焦急地等许毅杰尽快说出他的意图,他喝了三碗汤,胃痛的频率并没有减少。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二位介绍,这三位分别是鑫安建设的卢总,陈总以及陈助理。”许毅杰一一向二人介绍过去,周野点头以示致意。
周野来时大致猜想了一遍许毅杰的目的,但当他把鑫安建设牵扯进来後,周野还是显得有点吃惊。
许毅杰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对周野及顾雁说:“今天请二位过来,一是真心实意地想结交咱们乌清的後起之秀,二是想让大家都有个发财的机会。”
“鑫安建设有做文化项目的经验,我与卢总他们也是多年至交。我想,凭借小周总的实力,让他们中标轻而易举。”
周野猜得七八分接近。他的措辞几乎是在许毅杰还未开口前就已经想好了。
“许总,您真是擡爱。我们小小的工作室哪儿能应付这种大事。”顾雁先开口推辞道。
“许总,您应该知道,现在政府的监管力度有多严格。不说别的,就说标书的范本我们甚至都修改不了。按现有的规定,择优和靠运气的成分几乎是各占一半。”
“如果改范本呢?”
周野愣了几秒,轻叹口气回答道:“这就是要上面同意了,况且……项目还是郑总说了算。”
“所以……就需要小周总你,让郑天择相信现在的标准范本不适用我们的项目。从而让他主动去推动修改范本的事。”
许毅杰不好对付,此刻周野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他不是以往那种只会瞎指挥的门外汉。
“至于酬劳,事成後,我会单独给你们这个数。这个是额外的费用,你们还赚了本身项目的咨询费。”许毅杰朝周野伸手比了个“50”,又看向了鑫安建设的卢总。
顾雁前面听得有些不大明白,但他也知道这事儿做不得,是违法的。但当他看到许毅杰比出来的费用时,灵魂仿佛被生拽着。他看向周野,周野的表情告诉他,彦也断不会做这种事。他爱钱,他的道德底线比周野低,可他愿意为他的挚友擡高自己的底线。他突然想,他在周野办公室说的那些都是扯淡,他以为的博弈是夹缝中谋生。而今一瞧才知,这个“生”不是生活,是生存。他端起酒杯,圆滑地对许毅杰说道:
“许总,您是看得起我们,才愿意让我们分一杯羹。但这事儿还是容我和周野回去商量商量。”说完,便一杯白酒下肚。
许毅杰心里也明白,一时半刻不可能让这两人点头。他并不急于此刻就要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于是也随意地举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小周总怎麽看?”许毅杰接着说。
“小周总,您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尽量配合把公司的资料发给您。”
“是的是的,文化项目我们还是做了不少,业绩也有,公司的资质也不低。”衆人附和着。
“许总,我做不来。”
周野语气冷淡,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直到许毅杰嗤笑出声,“哦,怎麽个做不来?”
顾雁擡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心想,我的野子是永远不懂“迂回”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