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烦请陛下带路,臣同您实地考察。”
赵蔷虽然下意识并不信任裴承,但想起涂灵笙之前说过他丞相的身份,犹豫着也就信了几分,点头应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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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承带赵蔷离开,解了公司员工燃眉之急,涂灵笙跟了上去,在赵蔷看不到的地方,朝後面因为跪久了,颤颤巍巍站起来的人们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继续去忙。
涂灵笙跟着赵蔷走到小院里,果然见得和艾姐说得一样,赵蔷是把几个小水坑,错当成了巨大的水利工程。
她站在水坑前,还振振有词:“两位爱卿请看,这就是朕励精图治多年做出的水利工程,堤坝也马上要建成,但不知道为什麽,每次堤坝刚要修到头,大水已经扩散开来,冲毁下游农庄。朕,束手无策。”
赵蔷堆起的小土堆很小,称不上什麽堤坝,不过就是一个个小型山丘,而所谓的洪水也只是她随手拿的一瓶矿泉水,浇下去,自然轻而易举的摧毁了土堆。
涂灵笙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和她解释,这个土堆本身就是不牢固的,哪怕她尝试千万次,也会抵挡不住流水的攻势。
可赵蔷却坚决认为一个个小土堆就是堤坝,如果照实说了,不仅她不会相信,更可能让她情绪更加不稳定。
涂灵笙和裴承对视一眼,裴承想了想,朝她点点头,换了种说法。
“陛下,您建筑的堤坝确实坚不可摧,但还有一句话叫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时候整体看起来并没问题的事物,很可能在他们内部就已经被摧毁了,只是这种损坏发生的时间很长,每次动静又很小,这才不易被察觉。”
“蚁穴?”赵蔷蹲在地上,忽然认真的想了想。
而一些爬过地面的蚂蚁,就像正好配合了裴承的话一样,从土堆攀援而过,所过之地,沙土随之被带下。
更有几只蚂蚁穿过土堆,土堆虽然整体没有坍塌,但还是现出了小小的缝隙。
长此以往,坍塌,就是必然的结果。
赵蔷紧盯着这些蚂蚁,她虽然知道了“溃于蚁穴”的道理,但看向土堆的目光却在出神,她大概此刻真正想的,可能并不仅仅止于水利之事。
裴承见赵蔷陷入沉思,借机看向涂灵笙,他似乎眼神示意涂灵笙趁虚而入,但却被涂灵笙否决。
涂灵笙轻轻摇了摇头:“不行。”
果然,一切正如她设想的那样,赵蔷根本没给涂灵笙探听灵魄的机会,就突然站起身,看着远方天空,发出一阵狂笑。
“是啊,你说得对,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泱泱大周,又何尝不是歌舞升平,却败絮其中!你们!所有人!都是奸诈之徒,都要想方设法的把朕推下皇位!都费尽心机的来抢占帝王宝座!”
赵蔷愈发激动,遥遥指着裴承和涂灵笙:“为什麽?就因为朕是个女人!所以在你们眼里,朕就不配这个位置!可这家国天下,男人当得,凭什麽女人就当不得?”
“男人三妻四妾,却要求女人从一而终;男人吃喝玩乐,却要求女人勤俭持家;男人懦弱无能是还没长大,女人胆小怯懦就是不配当家,简直可笑!”
“简直荒谬!”赵蔷此时的灵魂,已经完全不是她自己。
而那占据她身体的灵魄,在迫切的寻找突破口。
赵蔷本身的灵魂和被抢占的躯体在不断撕扯,终于怒吼出几句话後,昏倒在地。
涂灵笙赶忙接住她,顺势探向她已然现出黑色的脉搏。
随着涂灵笙探向她的手腕,原本筋脉上的黑雾盘旋而上。
天地转换间,很快,就将院子里的三个人统统笼罩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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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灵笙和裴承不知道在虚空之境转了多久,等他们再睁眼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发现已经身处朝堂大殿之上。
布景古香古色,身旁虽然也一样跪着好些人,但和现实不同的是,他们都穿着正式的朝服,不敢擡头。
正前方,一身女帝装扮的赵蔷,正襟危坐。
不同于在星谷时候的戏谑与滑稽,此刻的赵蔷,有着全然的帝王气场。
涂灵笙虽然站着有些显眼,但还是趁此机会,擡头直视了赵蔷的双目,此刻的她眼中,已经完全没有本身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古时灵魂。
而在当时的朝代,直视天颜,命犯死罪。
果然,涂灵笙一擡眼,赵蔷就凌厉的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放肆!”
赵蔷一声怒喝,给朝臣们吓得不轻,有的甚至汗珠都落在地上。
“朕宠你信你,但也绝不是你藐视天颜的理由,难道你是想跟下面的人一样,反抗朕,忤逆朕吗?”
涂灵笙并不知道她把自己认成了谁,但她既然说“宠信”二字,大概就说明涂灵笙在她眼里的身份,还是个关系不错的,至少,比底下这些朝臣要亲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