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身坠
同样是夜,同样的月,那厢是柔情万种月如水,这厢是冷肃无声月如冰。
李益坐在树下,冷风瑟瑟,吹过树叶,更多的月色落在李益的身上,与他对坐的是云水大师。
李益面前是一片狼藉,酒觞倾倒,玉液任流,这是益州本地特有的竹子青。
也行是今夜月太圆,月太亮,擡眼望去,竟然无一丝云气在天上徘徊。少了云的相伴,居然有些沉闷。
益王还要举杯再喝,云水擡手制止,劝道:“过饮伤身。”
“何惧这点伤身。”益王淡笑,将云水的手拿开,吞咽下去一口酒。
“云水,咱俩认识多久了。”
“不记得了了。”
“瞎说。你记性最好。”益王将手中酒觞放下,“怎麽可能不记得咱俩认识多久了。我还记得,记得……嗯,五六年了”
“是。”云水利落的承认,但是面色平静但若,似乎毫不在意他和益王认识了多久,不重要,这些都是过往之事,自那日起,他就发誓,一定要忘记过往,一定要活在当下。
云水心头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一滴冷汗,悄无声息的落下。
益王将桌上的东西一个手肘利索扫过,“哗哗啦啦”酒杯酒壶,盘子果子,激励咣当撞在一起,发出难听的叫喊。
益王看桌子干净了,直接趴上去,因醉酒而涨红的脸,突然贴上冰凉石桌上,倒有几分舒适。
益王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一方看,“云水,你说,同样都是读圣贤书,我怎麽一天到晚光想着打打杀杀,争名夺利”
云水摇摇头,“属下不知。”
“好吧,那,让我来告诉你!”益王手腕用力,撑着不稳的肩膀,挺直身子,“我其实最讨厌皇帝老头子了,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你知道吗,我每一次看到他见到我和我妈时候,呆着一张脸,我有多烦躁!多恶心!想吐!”
益王大声说道,似乎要把自己对皇帝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明明都是儿子,都是妃子,他每次来见他们娘俩,就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恶心!可惜那时候他年纪小,还总是担心自己是不是惹自己皇帝老爹不开心了。
惹个蛋!皇帝自己有病!
一想到这里,益王就更生气了,“现在,他病卧床榻,半死不活,此时不在刺激刺激他,为我自己努力争一下皇位,都对不起他天天来看我的时候罚我,给我摆个冷脸!哈哈哈哈!”
益王笑得张狂,云水看着他,眼底却有十分的悲哀,哀谁哀眼前这个笑的悲伤,笑的眼泪都出来的男人吗?
“不过。”益王又想了想,“要是有一天,我能坐上皇位。。。。。。哈,我都不敢想象,有多麽的舒服,每天上朝,都要享受万人跪拜,享受他们的仰视,享受他们因为我发火生气的颤抖,因为我开心而松一口气,这种感觉,光是想想就让我身心舒畅!”
眼瞧着他笑的越来越大声。
云水大师轻声提醒道:“殿下,勿多挂念,思虑过重,亦是伤身。”
“哎呦哎呦。”益王指着他,笑容突然变了样子,他现在看云水的样子,明明就是好友之间的谈笑,他说道:“你以前在京城,就爱管我喝酒啥的。”
益王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云水,一念之差,天壤之别。吾之心境,为何而变为此心还是为此情为何呢……”
这话出口,云水眼中的悲切,怜悯之色更深了,怎麽会有人在行动之後,才去思考缘由
其实他以往劝过许多次益王,其实他和陛下之间,远远不到拔刀相向,父子之情全然磨灭的地步。
云水一直认为,益王就是憋狠了,益王府中一切从简,益王不是为了利而去干谋逆之事。更不是为了名声,他对这些更不感兴趣!难道还是因为权力?可是他如今也是益州的王爷,排场,吃穿用度有什麽不好呢?为什麽还要一心想要更多更多的权力?
云水久久不得其答案,但是不论益王为何要这样干。云水却知道自己要干的事情——阻止益王,他是知道太子的,是个好人,能当个好皇帝,益王此举,逆天而行,不得其道,一旦开始,覆水难收。受苦的只是那些平民百姓。
于情,云水大师一点也不想益王落得这般结局,当初他被赶出家门,还被打了一顿,若非益王帮自己,他也许早就横死街头,抛尸荒野了。于理。。。。。。他所作所为并无错。
云水看着益王一睁一合的眼眸,说道:“殿下,你该歇去了。明日,你就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