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绮绣坊。”林杳回答,绘声绘色地与景从描述,“你都不知道,绮绣坊管事的看到栀年那手艺,眼睛都在放光,说什麽也要把栀年留下。”
“这样啊。”景从挠了挠头,“但是少夫人,您这一个婢女也没带的,要不——”
景从话还没说完,林杳就制止了他:“不必不必。”
“可是洗衣烧饭这些事,我当真不太擅长啊……”景从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
“去请愿意来浣衣烧饭的婆婆就行了,我们按月给她结算银钱。”林杳道,“待会儿搬完东西,你就去打听询问。”
日头将近落山,百里昀这才从县衙驾马归来,马蹄止步,马声嘶鸣,景从小跑过去牵了马,百里昀振了振有些灰尘的衣袍,踏进了门槛。
一进门却没有看到意料中在书案旁看书的林杳,他忙回头询问在马厩栓马的景从:“少夫人呢?”
“少夫人去了邻居家叙话。”
“叙话?是旧识吗?”
“不是啊,少夫人说是随意逛逛。”
一墙之隔的邻居家,林杳蹲在地上乐呵呵地与在旁边浣衣的婆婆说话:“阿婆,你莫不是在逗我吧?”
“怎麽会?”婆婆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我家煮冬一开始啊也这般说,所以不搭理那个小夥子。”
“是我我也不搭理。”林杳眉毛动了动,“哪有人一上来就就朝人家小姑娘这般说话的啊?那人还说自己是大诗人?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他也不是说自己是大诗人。”婆婆想了想,“只是说自己会写诗,他还写了许多首诗给了我家煮冬丫头呢。”
“写得好吗?”林杳两眼冒星光。
“我一老婆子看不懂。”婆婆笑了笑,“我家老头子也看不懂,煮冬也看不太懂,煮冬还误会那人故意讥讽她认不全字呢!”
林杳忍不住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人伤好了之後就走了吗?”
“不是啊。”婆婆得意地说,“那李公子倒是个有眼光的,他看上了煮冬丫头,死皮赖脸地追着煮冬,煮冬天不亮就去河边打鱼,他也爬起来跟过去,煮冬去集市上卖鱼,他也跟过去,煮冬一开始看都不看他一眼,後来啊,硬是被这李公子缠得能说上几句话了。”
林杳了然地笑了笑,脸上满是期待,急切地问:“後来呢?後来呢?”
“後来李公子又说要自己赚钱,不让我瞧不上他。”柴门外传来了女声,继续道,“所以李公子现在往北边去了,归期未定。”
林杳擡起头来,看向提着一提纸包走来的粗木麻衣青年女子,听到旁边的婆婆唤她:“煮冬,回来啦?”
林杳连忙站了起来,朝她行礼:“原来是煮冬姑娘。”
徐煮冬将手中的一提纸包交给了婆婆,也向她行礼:“这位姑娘是……”
“我是你的新邻居,姓林,名杳。”林杳友善地笑了笑,“闲来无事,与阿婆叙叙话。”
“那你还没吃吧?”徐煮冬问道,“不若留下来一同吃晚饭?”
林杳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指了指阿婆手上的纸包:“方才在酒楼带了些许凉菜,等会儿热热就能吃。”
林杳被她这麽热情的邀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尴尬地笑了笑:“不了不了,我夫君还在家中等我呢。”
“这样啊。”徐煮冬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而後又爽快地说,“那改日你夫君不在家的时候我再请你!”
林杳应了她的邀约,与她们辞别後往回走,刚到院门口就看到百里昀在远门处倚着。
“吓人啊?”林杳被他吓了一跳,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他,“你在看什麽呢?”
百里昀微微歪头,笑得林杳毛骨悚然:“在看你啊,知微。”
林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将他往旁边一推,进了远门:“我劝你最好不要口出狂言。”
“我哪敢啊。”百里昀转身带上了远门,跨步追上了林杳,阴阳怪气道,“我今日在县衙小心斡旋,回家一看,夫人倒是自在呢。”
“不然呢?”林杳停下来脚步,转身,右手对着他做了个旋转的动作,“你领俸禄,自然要斡旋,我又不领俸禄,自然是自在开怀。”
“我不反驳。”百里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夫人啊,你从未与我聊得如此开怀,你可知你与那老媪说话的声音,我隔着一堵墙都能听清。”
“听不清吧?”林杳怀疑地看了看旁边的那堵墙,“你莫不是耳朵贴在墙上听的?”
百里昀不自在地瞟了瞟别处,林杳了然,嘲笑道:“你寻常与我讲的故事都不有趣,今日我听了个有趣的故事。”
“我讲的故事还不有趣?”百里昀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科考的时候写的文章……”
“闭嘴吧你。”林杳打断了他的话,“可以这麽说,你讲的故事特别适合科考,但不适合我。”
这一路上百里昀看到什麽想要有感而发就会先同林杳讲个典故铺垫一下,之後再说一番道理,最後再是他的有感而发,而且他讲的话全是“之乎者也”,听得让人昏昏欲睡。
“怎麽不适合!”百里昀急了,“那老媪同你讲了什麽,我也同你讲,我绝对比她讲得好!诶诶!林杳!你别跑!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