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虎四
在遇见狐狸之前自己是什麽样呢。。。。。
该是一柄利刃,锁定目标,出鞘,刺入,擦净,收回,干脆地不沾染半点情绪。
又或许是一只老鼠,藏匿,蛰伏,等待,终日困在暗处,唯一的光亮便是收网之时剑光的映射。
她从没有觉得委屈,甚至会有一种本该如此的觉悟,毕竟自己这条命,本就是营里给的。
可又是什麽时候多出来一丝贪恋的。
大抵是某一次任务後看到被父母牵着的小女孩,又或是在闹市隐匿中瞥见得晶莹糖果。
会有那麽一瞬的幻想,或许自己可以拥有什麽。。。。。。
什麽都好,只要是独独属于自己的,那便也算与这尘世多了一抹牵绊。
可没有人比自己更明白自己的身份,刺客,活在暗处的影子,虚无的存在,说不准哪一日运气差了些,便也就无声无息消散于世间。
白老头说过的——因果,牵绊,这些只会是绑在脚踝的枷锁,叫人迈不开脚步,提不起剑。
没错,本该是这样的,孑然一身杀进妖族,干错利落地刺向沈枝意,成也好败也好,总归落得无悔二字。
可法则崩塌了,那一日她站在山顶,清晰地看到了,云层断裂,一整片天空如同破碎地玻璃,蛛网般裂开,继而黑暗吞并,无数地火球砸落後,像极了末日最後地欢闹。
这世道在最为兴盛之时,迎来了猝不及防地衰落。
结界开始落下,诡异蠕动地尸身,地底爬出地肮脏生物,长着脓疱肉瘤地活人。。。。。。那些盛世里掩盖下的肮脏,井喷似的一个接一个冒出。
地面是厮杀争斗,天边是仙人补天时晕染地祥云。
她时常看着血泊中映射出祥云地光亮怔怔出神,又在沈枝意三个字中,慢慢握紧长剑。
她得活着,至少在找到她之前,她得活着,哪怕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她也要活着。
直到她遇到了狐狸。
好像这荒芜的世界里撕裂出的一抹微光,刚刚好落在身上。
在快要濒临窒息时,伸出的援手,将她脱离水面,带来了鲜活地呼吸。
困在原地的少女本能地拥抱了唯一她能拥有的救赎,在漫无天日得循环中找到了新的期望。
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可有拥有什麽,比如一只性格没那麽好,嚣张跋扈的小狐狸。
是第一次生出了活着的感觉,或许自己可以更像自己一些,比如扎进人群里,讨价还价,再买几壶清酒,回家与狐狸一醉方休。
更是头一次纵容自己狼狈哭泣,任性妄为地将脾气发泄在狐狸身上,并坚定地知道——她的狐狸不会走。
哪怕她是沈枝意。
其实狐狸的身份并不难猜,再早侍人村时,便有所察觉,仙人,神树,守仙人,那个更高的世界,自己从未去过,但狐狸却是游刃有馀。
可这份来之不易地相伴过于珍贵,无论如何,她都不许自己打碎,将错就错,稀里糊涂也便说服了自己。
这世界唯一能够骗到自己的,从来不是狐狸,而是她自己。
就像在法则崩塌後的无数次回身地眺望,她清晰地明白,无生营早已随着天道的翻涌,化为时代的灰尘。
可依旧固执地认为只要任务还在,这时代巨浪也无法抹去星火的馀留。
便是这般,带着一副画像,反反复复将沈枝意三个字刻在心底,在八百里的太行山脉打转。
走不出的不是这副□□,而是躲在躯壳中的不愿认清现实的灵魂。
其实早该明白的,对吗?
早在丰泽都拿到化形丹时,早在侍人宗斩下仙神之时,早在念觉寺幻境时,早在折戟口守城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