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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海灯（第1页）

烬海灯

晨雾在璇玑阁的飞檐上凝成冰晶，谢烬雪抚过青铜灯柱上新添的裂痕，指尖金粉簌簌而落。阿盏忽然弓起脊背，狐尾扫落檐角铜铃——那本该刻着"禁"字的铃舌，此刻竟渗出胭脂色的锈迹。

"阁主！後山寒潭。。。。。。"

药童的惊呼被剑气劈碎。慕锦尘自云海跃下，剑穗缠着半幅染血的鲛绡。谢烬雪瞳孔微缩——那鲛绡纹样与楚清歌生前所佩别无二致，边缘却绣着赤霄门的火焰纹。

"三十七派里混进了有意思的东西。"他抖开鲛绡，三百颗金砂突然浮空凝成星图，"看这北斗倒悬的格局，像不像当年。。。。。。"

话音未落，寒潭方向传来裂帛之声。整座烬雪阁的青铜灯同时亮起，火光中映出个怀抱药箱的素衣女子，她身後跟着群瞳色各异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尚在襁褓，每个孩子腕间都缠着青铜锁链。

女子名唤素问，药箱里装着七十二根人骨针。她在寒潭边搭起竹庐那日，谢烬雪嗅到极淡的腐尸香。

"这是用往生花炼的安神散。"素问将青瓷瓶推过竹案，腕间银铃响如泉鸣，"慕公子夜半咳血，是心脉里残存的噬心蛊作祟。"

慕锦尘剑鞘轻叩地面："赤霄门何时出了位女神医？"

"神医不敢当。"她掀开药童衣袖，露出布满金粉的血管，"不过是帮这些孩子续命罢了。"最小的女童突然抽搐，皮肤下凸起游蛇般的青筋。素问并指刺入她天池穴，扯出条三寸长的青铜蜈蚣。

谢烬雪冰魄剑骤鸣："噬心蛊？"

"改良过的。"素问碾碎蛊虫，金粉凝成赤霄门徽记，"他们将弟子与妖物炼成共生体，称作‘烛龙卫’。这些孩子。。。。。。"她抚过女童发间霜白的发带，"是失败品。"

阿盏忽然窜上竹案，狐爪蘸着药汁在宣纸上踩出卦象。素问凝视片刻，突然掀翻药箱，七十二根人骨针悬浮成星宿图："三日後月蚀，寒潭下的往生阵会苏醒。"

月蚀夜，寒潭浮起三百具青铜棺。谢烬雪剑挑棺盖时，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竖瞳——棺中少年半面覆鳞，爪间缠绕的锁链与素问所救孩童同源。

"小心！"慕锦尘揽她急退，剑气扫落飞溅的青铜碎片。少年喉间发出兽鸣，潭水突然沸腾，更多青铜棺破水而出。每个棺椁都爬出半人半妖的怪物，额间嵌着赤霄门的火焰玉。

素问的药庐突然炸开青光，那些被救孩童腕间锁链齐齐断裂。女童撕开襁褓，露出脊背上的青铜翅骨："阿姐，疼。。。。。。"话音未落，翅骨已展开三丈有馀，将最近的烛龙卫撕成碎片。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烛龙。"慕锦尘剑指素问，"赤霄门失踪的少门主。"

素问轻笑，七十二根人骨针化作流光刺入烛龙卫眉心："三年前我亲手剖出他们的妖丹，却被炼成这副模样。"她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枚青铜灯芯，"如今我与这些孩子，不过都是师尊的灯油。"

寒潭突然裂开深渊，九百盏青铜灯浮空而起。素问纵身跃入灯阵，声音散在风里："谢阁主，要破往生阵，需先焚尽这些活灯！"

谢烬雪的冰魄剑刺入阵眼时，整片寒潭开始燃烧。慕锦尘挥剑斩断缠住她的青铜锁链，却发现每截断链都渗出金粉，遇火即凝成师尊的面容。

"好徒儿。"万千金面齐声笑道，"你当真以为素问是救世主？"火光中浮现幻象——三年前的素问将妖丹植入弟子体内，青铜灯芯正是她亲手所铸。

阿盏突然发出凄厉嘶鸣，狐身暴涨数倍。它金爪撕开素问的僞装，露出颈後赤霄门的火焰刺青。那些所谓"被救孩童"，瞳孔深处都跳动着青色火苗。

"半真半假才动人。"素问指尖拈着青铜蜈蚣，"就像慕公子心口的魂灯，不也是谢阁主亲手所种？"她忽然捏碎蜈蚣，寒潭下伸出无数青铜手臂，将慕锦尘拖向深渊。

谢烬雪挥剑斩断手臂，却见掌心星图正在溃散。素问的笑声混在锁链声中："你以为我在救这些孩子？不过是要借往生阵重炼烛龙！"

女童的翅骨突然刺穿谢烬雪左肩，血溅在冰魄剑上，竟唤醒剑中楚清歌的残魂。红衣女子自剑光中化形，哼着那阙《鹧鸪天》刺入阵眼："师妹，看好了——"

楚清歌的残魂在火光中翩若惊鸿，剑法竟与慕锦尘同源。她每斩一盏青铜灯，素问的脸色便灰败一分。当最後一盏灯碎裂时，那些孩童突然恢复清明，最小的女童抱住素问小腿："阿姐，鳞片不疼了。。。。。。"

素问怔怔看着掌心溃散的青铜灯芯，忽然将人骨针刺入太阳穴。往生阵的星砂涌入她七窍，在虚空凝成赤霄门主的虚影："废物，连残魂都控制不住。"

"父亲。。。。。。"素问突然凄笑，周身燃起青色火焰，"您说炼成烛龙就能复活母亲，可曾看过这些孩子的眼睛？"她化作流光撞向虚影，寒潭底传来惊天巨响。

烟尘散尽时，谢烬雪在废墟中拾到半块玉珏。慕锦尘抹去嘴角血迹："这是楚师姐的。。。。。。只可惜，她也曾经像我那样，被师尊利用……"

"不。"她将玉珏对着月光，内里浮出素问的记忆——十五岁的少女跪在师尊面前，献上改良噬心蛊的秘方。画面最後一帧，是她将真正的烛龙逆鳞缝入女童心脏。

七日後，谢烬雪在素问的药箱暗格找到枚青色鳞片。阿盏见到鳞片瞬间炸毛，金瞳中映出骇人景象——北境荒漠深处，赤霄门正在铸造高达百丈的青铜烛龙。

"原来烛龙卫只是幌子。"慕锦尘碾碎追踪来的青铜蜂，"他们要复活的是上古妖龙。"

楚清歌的残魂自冰魄剑传出波动："师妹，逆鳞需用红尘火淬炼。"

谢烬雪望向正在煎药的孩童，女童腕间伤疤已结成桃花形状。她将逆鳞投入药炉，看着青烟凝成素问的虚影："谢阁主，真正的阵眼在。。。。。。"

虚影突然被青铜锁链绞碎。窗外惊雷炸响，暴雨中传来赤霄战鼓声，每一声都震落檐角铜铃。阿盏叼来染血的战帖，朱砂写着："敬邀阁主观礼——烛龙点目典仪。"

慕锦尘的剑穗无风自动，九百九十九粒朱砂珠拼出死局卦象。谢烬雪却轻笑出声，将桃花膏点在女童眉心："素问留了後手，这抹胭脂能让我们混入典仪。"

雨幕深处，青铜烛龙的轮廓若隐若现。谁也没注意到，江不弃新铸的剑炉里，那柄嵌着逆鳞的重剑正在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