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好久都没有回来了,可能记不清了,我们住在碧云山庄二单元702号。”
女人看到了一栋小区。
“这是我们的邻居。”女人看到了被抓起来捆在椅子上的男人。
“对了,妈妈你饿了没有?”郑争月告诉她,“厨房可以做菜。”
整栋楼的人都是郑争月後来找来的……女人想,她是在玩角色扮演。
“妈妈?”郑争月声调上扬,催促道。
“做菜……好,做菜……嗯丶用什麽做呢?”
女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站在她身边的男儿,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妈妈,你以前不都是会带回食材吗?”
女人头皮发紧,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了,”她用明白了什麽的语气雀跃地说,“妈妈是太累了。”
她微笑着,脸颊两边浅浅的梨涡又浮现了。
“以後捕猎的事就交给我了。”
郑争月跟「妈妈」回忆了以前的事。
“当初那些人带着大部分丶几乎是所有没有被污染过的食物和种子逃走了,”她的语气很是梦幻,“是妈妈想方设法找吃的喂活了我。”
“那时很难,我还生了病,眼睛看不见了。”
“没过多久你告诉我小舅舅抛弃了我们。啊,然後我们吃了很久的肉,真好吃。”
“我们熬过了很久的时间,後来我发现妈妈瘦了,还有血腥味……都怪我没用连累了妈妈。”
“我抱着妈妈很久,妈妈也生病了,妈妈身上有味道,後来她们说妈妈死了,说妈妈的尸体,说巨人观。”
郑争月的语气变得缥缈,“可是我不信,我知道妈妈只是生病了,我抱着妈妈。”
突然,她的眼神变得严厉,“都怪她们把我们分开了。”
女人被吓到,像个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不过还好,我找回了我们的房子,找回了我们的邻居,找回了妈妈。”郑争月温柔地看着女人。
女人毛骨悚然。
“但是,”郑争月眼神有一瞬的阴冷,“妈妈有了别的孩子。”
“我很不开心。”她强调。
女人颤颤巍巍地说:“他丶他不是的……”
她惶恐地安抚,“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以後也只会有你这一个孩子。”
郑争月微笑着:“我知道的,妈妈。”
女人脸上有不安的神色。
她的男儿死的时候,她没有流泪。
她本来也是想哭一哭的,但是她没有,她的眼泪早就在过去哭光了。
一开始她坚持不吃餐桌上的肉,郑争月说:“好吧。”
她掏出了一把枪,然後用布擦了擦。
女人在屈服与死亡之间徘徊不安。
“那就等妈妈饿了再吃吧。”郑争月是个孝顺的好女儿,她没有勉强妈妈。
可是後来好饿,好饿,好饿,像是肠子和胃里有蟑螂,而蟑螂都在里面啃噬着她。
它们齐齐发出进食声,也许是沙沙,也许是嗞嗞,细微却巨大的折磨,格外漫长。
女人想起了妈妈以前养的母鸡,有一些会把蛋壳啄开,然後用喙一口一口地吃掉里面的液体。
咕咚,咕咚——
女人流口水,但没有哭,因为水很珍贵,唾沫可以咽回去,但眼泪会蒸发。
“宝宝,妈妈爱你。”女人对着盘子里的肉自言自语,声音虚弱得近乎无,“你会理解妈妈的对吗?”
郑争月回来看到干干净净的餐盘,满意地笑了。
“妈妈终于吃饭了。”
语气是开心的,欢快的,雀跃的,也是诡异而单调的。
女人看见郑争月身後的电视柜上摆放着一个八音盒,上面有一个跳舞的小女孩,她咧开嘴,诡异地笑着,然後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好像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但是,饥饿很不舒服,它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没有人会愿意饿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