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华当然注意到了。
他哪里不懂程隼在吃媳妇醋这件事情上有多麽小心眼?当初孟西施送给他的那一小袋柚皮糖都被他要回去了!
他瞧见孟西施一脸友好的模样,在心里憋不住吐槽:这小孟同志怎麽还没发现自己嫁了个醋坛子呢?
孟西施见他不接,有些纳闷。
她正欲再问一遍时,程隼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那份,低头附在她侧脸耳语:“他不吃野菜的,过敏。”
孟西施怎麽可能知道?她惋叹一声:“那真可惜”,转头就拿着盘子放回了竈台上,丝毫没注意到身後两个男人的眼神战。
赵新华:你小子又说我什麽了?
程隼:你别管。
赵新华:我看你媳妇的意思,像是你说我要大难临头了一样呢?
程隼:再问下去真有可能。
赵新华:……
孟西施再次回来时,还贴心地为两人准备好了一份茶水。
她递给赵新华一杯清茶,用的是李大姐当时送的商品茶叶:“赵队长喝点吧,热乎的,都是招待客人的好茶。”
等到了程隼那边,她却递了一个小巧的陶碗,里面盛的是她刚刚试验的点茶,用的正是那盒抹茶粉,连竹筅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特制款。
“哎?为什麽他这杯不一样?这个是什麽汤?怎麽上面还有图案……”
程隼一愣,他从前旅游时见过非遗茶师的手艺,知晓面前的这一杯是何物。
他立即擡起头看向孟西施,正好撞见她刻意心虚地错开脸。
是她特意给自己做的。
她接受了他前进的那一步。
程隼意识到这个信息後,立即不动声色收敛目光,假装低头去看茶汤。
即便已经极力掩饰自己,但上扬的嘴角依旧出卖了他抑制不住的喜悦。
旁边的赵新华也觉得新鲜得很。
他伸长脖子凑过去看,指着茶汤上的画询问:“这是什麽?我以前在部队,也没见过这样的玩意儿!”
赵新华对时下流行的理解全部来自于之前部队的供给商店,里面有许多外面农村供销社没有的东西。
孟西施坐下来解释道:“我随便做着玩的,不好喝,但又不想浪费。”
她真没在客气。
今天时间很赶,她一边蒸嵩叶糕一边在旁边瞎弄,最後做出来虽然表面看着是那麽个意思,但茶粉本身就粗,制法也糙,最後出来的口感真的不太好。
点茶这门手艺考验技术,她从前拿着全套工具都不一定能一次性成功,经常是副厨在旁边调膏击拂,她拿着笔做茶画。
一旦失败,马上就换掉。
如此折腾个十多碗,才从里面取出一份最美最完整的出餐,上给客人。
赵新华这下懂了。
他刚看了一眼,碗里浮着一层像青苔?苔藓?似的玩意,着实看上去不太可口,但肯定是能吃的东西。
这年头啊,但凡能吃就不能浪费。媳妇做遭了的汤,总得有人喝嘛!
想到这里,他不免替兄弟担忧起来,连脸都情不自禁皱起来。
程隼盯着那碗精心准备的西施特制茶百画,极其认真地端起来,仰起头缓缓饮尽,细细品味。
赵新华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他看着都觉得涩口。
没想到程隼放下碗,眸色如常,甚至还微微舒展。他朝着孟西施牵起嘴角:“甜甜的,很好喝。”
赵新华:?
他默默喝了一口热茶,把话题拉回正道:“你们都知道下周二插秧吗?还是大朱托人特意看的黄道吉日,说是那天日子特别好。”
程隼放下陶碗,诧异道:“你还信这个?有用吗?”
孟西施作为不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见到那日的大晴天後,早就把科学抛到脑後:“你不是也说种田要靠天?最不济也是个心理安慰,讨个好彩头嘛!”
程隼被她堵得说不出话。
他说的靠天不是真的要拜天地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