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悠悠,沉闷地撞破山间那层薄薄的纱雾。
在这古寺的钟楼下,不语和尚身姿微微前倾,正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往钟杵上系红绸。
他的神情专注,双眼紧盯着手中动作,那红绸在他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就快要系好。
忽然,铜钟表面那斑驳的梵文毫无征兆地泛起血光,这血光来得突兀,红得刺眼。
惊得不语和尚手猛地一抖,原本就要系好的红绸穗子顺势扫过他的鼻尖,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师、师父!”
小沙弥跌跌撞撞地往后院跑着,脚下的僧鞋在湿漉漉的青苔上不停打滑,好几次险些摔倒。
他边跑边喊,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焦急,
“佛骨。。。佛骨显灵了!”
不问禅师从那枝繁叶茂的菩提树后缓缓转出来,手中的念珠被他轻轻捻动,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老和尚灰白的寿眉下,眼睛眯成了细细的缝,神色平静,开口问道:
“慌什么?前日让你背的《楞严经》第三品,可记全了?”
“可钟上。。。”
小沙弥急得直跺脚,就在这时,大雄宝殿方向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像是木鱼碎裂的声音。
师徒俩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不约而同地拔腿往正殿奔去。
晨光此刻斜斜地照在鎏金匾额上,那“伽蓝”二字像是被什么浸染,竟缓缓渗出血珠,一滴一滴,诡异至极。
殿内,九盏长明灯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催动,同时爆出幽绿的青焰。
住持静静地枯坐在莲台之上,身上的袈裟在没有一丝风的殿内自动飘动起来。
再看供桌上,那佛骨舍利竟渗出晶莹的液体,这些液体在晨光的折射下,散发出七彩光晕,如梦似幻,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不语和尚满心好奇,刚要凑近细看,老和尚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后领,大声喝道:
“闭眼!”
可惜,还是迟了。
舍利中骤然射出万千金针,那金针光芒刺目,速度极快。
小沙弥只觉天灵盖像是被人硬生生掀开,滚烫的滚水一股脑儿往里灌,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在这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一位红衣女子赤着双足,正一步步踏在血河之上而来,那三千青丝也在瞬间化作白骨锁链,在血河中肆意舞动。
与此同时,耳畔炸响梵唱与鬼泣交织的轰鸣,那声音震得他脑袋发懵,直到额间贴上一片微凉的掌心。
“咄!”
不问禅师并指如剑,猛地点在他眉心,口中念道,
“五蕴皆空,不生不灭。”
这话音落下,剧痛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小沙弥浑身脱力,瘫坐在地。
这时他才惊觉,殿内十八罗汉像不知何时全部面朝外。
本该托塔的北方多闻天王,此刻掌心朝上,竟作拈花状,这场景和往日大不相同,透着莫名的诡异。
“师弟。”
住持的声音像是锈蚀多年的铜磬,沙哑而沉闷,
“你终究还是等到了。”
不问禅师闻言,撩起袈裟下摆,神色郑重地跪地叩首。
青石板的缝隙里,悄然渗出丝丝黑雾,这些黑雾越聚越多,逐渐凝成细蛇的模样,缓缓缠上他的脚踝。
可老和尚恍若未觉,依旧虔诚地叩拜,三拜之后,却忽然暴起,袖中瞬间飞出十二颗菩提子。
这些菩提子在半空之中轰然炸开,化作一片璀璨的金粉。
“伽蓝寺第一百零八代住持觉明,今日当入涅槃。”
话音刚落,那供桌上的舍利像是受到召唤,应声腾空而起。
在耀眼的金光之中,舍利碎成齑粉。
这些粉末迅速凝聚,竟凝成降魔杵的虚影,杵尖直直地指向西南方向。
不语和尚忽然想起晨钟浮现的血色梵文,仔细回想,那分明是《地藏本愿经》中镇压阿鼻地狱的密咒,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安。
“带不语下山。”
住持七窍开始渗出血丝,可脸上却依旧带着慈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