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
“我若不救你,你必死无疑。”元珩掩唇,捂住咳嗽声,“至于闭关,那是意外。”
如果冯俊才没有砍破他的心头血,他顶多是耗损灵力,还不至于重伤。
“那徒儿……就谢过师傅的救命之恩了。”
妙衣回了屋子。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越与元珩相处,这种情绪越发强烈。她恨元珩对她如此狠毒,骗了她,杀了她,还挖了她的心,如今却又对她舍命相救。如果他从头狠到尾,妙衣不会纠结。
不对!
妙衣猛然摇头,关妙衣,你怎麽可以这样想?
今世的好并不能抵消上一世的坏,你应该庆幸你中了不死咒印,否则的话不会有你的重活,今日你更不会站在这里,寻求报仇雪恨的机会。难道你重来一世,今世他对你好,就能代表他过去对你也好吗?
况且师傅救徒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他之所以出手,只因你是他的徒弟,仅此而已。若非元珩杀了你,今日你不会承受这麽多的痛苦。
凡此种种,不是救一次可相抵的。
冯轩因为污蔑一事被罚紧闭,经与诸位长老商议,冯轩品行不端,心性不正,遂逐出衡阳宗之门。
冯轩走的那一日,妙衣去山门口见了他一面。冯轩凌弱多时,宗门里压根没有与他关系好的弟子,今日离山,更无一人相送。
甫见妙衣,冯轩咬牙:“你来干什麽,谁稀罕你的好心。”
“我不是来送你的。”妙衣走上前,“是谁指使你这麽做的?”
冯轩别过脸,斜眼相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妙衣垂头,只觉得冯轩的装傻充愣太傻,更不值得。她突然咧嘴而笑,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我师傅用心头血引蛊之事根本没有对外传开,当时只在丹宁师姐丶青云师姐丶洪月杉几人与诸位长老之间相传。你是外门弟子,更是从未参与到这件事中去,又怎麽可能会知道这件事。可昨日,衆目睽睽之下,你把此事宣之于衆。”
冯轩面色大变。然而即使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他还是一副非己之错的强硬之态:“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能怎样。关妙衣,我是恨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男人果真是小心眼。”说了这麽多,冯轩仍旧执迷不悟,仍旧意识不到是问题所在,妙衣心下也生了厌烦,她讨厌蠢货!
“滚吧你。”
结束与冯轩不愉悦的对话,妙衣悠悠往无秀峰走去。刚走下斜坡,妙衣发现,叶文安正站在无秀峰的石碑旁。
两人视线相对的刹那,叶文安移步走过来。妙衣立定,悄悄握紧拳头,静静听叶文安说:“昨日……昨日冯轩说的关于我和你的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妙衣其实想不了那麽多,如果不是叶文安找上来,可能过个几日,她就忘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
叶文安抿唇,没想到妙衣会突然这麽问,一时间无言。冯轩所言为真,他的确喜欢妙衣,只是他把这份喜欢藏在心中,不敢说出口,怕惊扰到妙衣。可关妙衣这样问,他还是不敢说,他怕一旦承认,很可能两人之间连简单的谈话见面都没了。
不回答,等于默认。
妙衣闭上了眼,难怪叶文安突然之间与她亲近,难怪他又是送药又是虚寒问暖,甚至甘愿用心头血引蛊。
妙衣很感谢他的厚爱,只是可惜,她只想来去条条无牵挂。
“对不起。”
“不要道歉。”叶文安嗫嚅着,一颗心碎成了两半,可他能怎麽办呢?喜欢一个人本就是单方面的相思。
可他无法不痛心,那还未宣之于口的情意,被他的怯弱吞没,彻底埋葬在他腹中。
“这些时日,谢谢你的关心。”
妙衣受过伤,她来衡阳宗的目的很简单,杀了元珩,报仇雪恨。恨一个人已经占去她所有的心力,她分不出多馀的心,来重新体验什麽叫做“喜欢”了。
她唯一的一次爱人,换来的是遍体鳞伤,痛彻心扉的背叛与死亡。而她爱人的能力,也早已葬送在这场对元珩的用情至深之中。
回屋之後,妙衣闭门不出。事态的发展似乎不受她的控制,竟连她和元珩的流言蜚语都传了出来。在广场时,冯轩大声吆喝,种种行迹皆是在复述元珩所做之事,周边围观的弟子不一定会信。毕竟元珩清蘅君的雅名几十年来如一日,他在大家心中做了二十八年的好人,至于冯轩则成了恃强凌弱的代表,尤其是他和妙衣之间还生了许多摩擦。
在这样生了一个固定印象的背景下,冯轩的话又怎麽可能会动摇弟子的看法,大家只会觉得是他嫉妒蒙了眼,宁愿冒着犯了宗规的危险,也要含血喷人毁掉妙衣。
冯轩的污蔑的确给了妙衣提示。若要元珩身败名裂,与徒弟産生不伦之情是为最佳,捉奸在床,堪比如山铁证。
我愿以身入局,但该怎麽做,才能让元珩入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