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兰没有那种看笑话的兴趣,而且以斯洛琦对他行事风格的了解,他还会尽量避免开可能产生的尴尬——这一性格特征在上次短短两句对话后更加可以确定。所以极大概率不会考虑来参加宴会。
也不会是为了和盖伯哈林的交情,他俩根本没有盖伯单方面追求以外的交情可言。
但现在他却意外出现了。
斯洛琦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是因为我才来的。
他发现梵兰今天的风格和以往都不太相像,梵兰穿西装一般偏向于休闲西装的款型,或者改裁版的礼服装,总之并不板正,喜欢介于正式和非正式之间,但今天他着装细致,领带、衬衫、袖扣,穿佩齐全,显得精致贵气,但少了几分随性。
那头长发也被他全数挽起,而斯洛琦今天半散着头发——要知道,发型非常关键,有时候对一个虫首当其冲的整体面部印象的产生,就是来自于其发型,而如果把头发撩起,剩下的则就只能全看天生的脸型了。
所以梵兰的发型,是斯洛琦当初首先注意并学习的。
但梵兰今天挽着头发,完全显露出了他那张骨相优越的脸,加上矜贵得体的着装,显得更加锋芒外露,又颇具一股生虫勿近的气势。
换句话说,这不太像平时的梵兰。
再者说……
斯洛琦看上去和他完全不像。
宴会参与者不会有谁打眼看到这两名雄虫,就产生出关联性的联想——除了都可以分类去“漂亮雄虫”这一类目之外。
梵兰没有凑到订婚宴的主角们这边来,他在另一侧的长桌边吃点心,边和同伴聊天,今天的陪伴者是诺澜杨和裘恩,斯洛琦几次看过去时,偶尔会对上诺澜杨或裘恩嘲弄玩味的视线,那种看乐子的表情他很熟悉,也非常擅长应对,这种时候往往回以一个满不在乎的挑衅笑容,就可以收获对方气急败坏的怒目而视。
但斯洛琦此刻对此兴致缺缺。
他和盖伯一起应付宾客,用练就了无数次的笑容和礼仪无可挑剔地完成着社交,直到前场临近散场都没有和梵兰正面相对过。
他注意到梵兰准备离场了。
离开前似乎转头看了他一眼。
斯洛琦借口从盖伯旁边抽身,向梵兰走去。
西装革履的雄虫等在厅道边,在他走近后伸出手,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是贺礼。”
他听到梵兰这样说。
“……”
“谢谢。”斯洛琦抬手接过,指尖和梵兰相碰,发现对方的手指很凉,也许是握久了冰冷的香槟杯。
然后他目送梵兰离开。
夜色如水,城市在静下,欢宴还未停。
斯洛琦斜坐在浴室的化妆镜前,哼着调子古怪的小曲,手法娴熟地画着妆。
说是浴室,但这间浴室里总共合有四个厅室,除了最内处的圆形浴池,外侧分别是换衣间、化妆间以及洗漱室。
旁边的浴池热气氤氲,汩汩流淌的恒温泉水浇打在玉石制的池壁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这就是斯洛琦想要的生活。
如今他已经得到了。
盖伯还在外面被他的雌虫兄弟们灌酒,斯洛琦独自坐在镜子前,慢悠悠地勾勒着眼线,然后是鼻影,唇,发丝垂落的角度,他摘下精致奢美的耳饰,翻找首饰盒,选取出两枚素环戴上。
随后又脱掉衣服,换上了一件V领的黑色丝绸衬衫。
再戴上皮质的、编织式黑色choker。
做完这些以后,他站起身,走去了另一面镜子之前。
这是一面很大的全身镜,四边由贵金属收边绘刻花纹,顶角镶嵌着宝石,精工,奢华,美轮美奂。
但斯洛琦只看着镜中的自己。
窗外银色月光洒下,投射在金属镜角,折放出迷离的冷光。
金发雄虫抬起手,缓缓地,一颗一颗,开解着衬衫的纽扣。
光线冷暗,镜子冰凉。
他偏了偏头,让月光正好能够打在脸上。
斯洛琦看着镜子。
他的手逐渐隐没在衣衫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