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轩这人就这样,管闲事没够。往街上一走,哪怕是看着流浪狗拉屎,他也得凑上去瞅瞅拉没拉稀。
他背着手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下那娘俩:“来一斤油条,两碗豆浆。”
摊主摇头摆手,指了下旁边的泡沫牌子。就见泡沫牌上写着:我是听障人士,请看本单点餐。
段立轩哦了一声,扇子往裤兜里一插,打了几个手势。那摊主面露惊讶,也回了几个手势。
俩人对着炫舞半天,陈熙南饶有兴致地旁观。段立轩胳膊还吊着,手势打得吃力,总得垫起肩膀发力。舞了一会儿,他比划了个大拇指,端着豆浆坐到小桌旁。
陈熙南也跟着落坐,略嫌弃地看着碗上的塑料袋:“这肯定不是食品级的。”
段立轩抽了根筷子,不小心被毛刺扎了。啧了一声,低着头挤指肚:“矫情。吃不死。”
陈熙南凑上来看:“扎刺了?给我看看。”
俩人坐在路边摊的小桌旁。披着一身暖洋洋的晨光,头对头地找毛刺。脚边是零落成泥的绣球花瓣,被风拢成一个个蓝色小团。
陈熙南掀起眼皮,偷瞄着段立轩。看见他浓黑的眉睫,小小的嘴唇,淡色的胡青,鼻尖上的一点黑头。还有鼓动的胸腔,温暖的手掌,蜜色的大腿。
那一瞬,他忽然觉得很幸福、很满足。想着除了不能接吻涩涩,情侣间也不过如此。
他故意慢着找,就为了多握一会儿这只手。过了两三分钟,段立轩不耐烦了,作势要抽回来:“拉倒吧。死不了。”
“那可不一定。”陈熙南拽着他的手不肯松,“要是扎进血管里,顺着血液在体内游走,最后扎心脏上都有可能。”
段立轩寻思了会儿,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又拿我找乐子呢?”
“实话。曾经在急诊轮转,有个男孩儿,肚里扎了半截针。当时没找到,不了了之了。结果两个月后,断针游进心脏,扎到了二尖瓣。”
他身子弓得很低,温热的呼吸扑在段立轩手心。声音很轻,像从空中缓缓飘落的羽毛。镜片后一双全神贯注的眼睛,认真得像在设计宇宙飞船。
段立轩恍了下。感觉那小木刺,好像还真就扎心脏上了。
“找着了。”陈熙南左手从包里摸出个皮盒,啪一声摁开。里面两排家伙什,什么指甲钳小剪子,镊子挫子刨足刀。他抽出最小号的镊子,仔细地夹出倒刺。松开手,抬脸温柔地笑了笑:“这回心脏保住了。”
微卷的四六分刘海,在晨风中簌簌抖动。光洁无暇的面皮,好似泼了一层鲜奶。直直地看进眼里,专注又温存。
段立轩抬手压了下帽檐:“诶,你这左手挺牛B。”
“没二哥牛。”陈熙南接过摊主拎来的油条,“手语哪儿学的?”
段立轩掰开筷子,回头看了眼那娘俩:“我爹就那样儿。”
“天生的?”
“不是。小前儿打针打坏了。”
“那二哥母亲挺辛苦。”
“辛苦吧,”段立轩唰唰地磨着筷子上的毛边,“要也不能改嫁。”
陈熙南沉默了两秒,掏出包消毒湿巾:“擦擦手,直接抓吧。这筷子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一股子霉味儿。”
段立轩可能也是嫌筷子脏,掷进了远处的垃圾桶。擦完手抽出油条,在豆浆碗里蘸了两下,张嘴开咬。
陈熙南小口抿着豆浆,眼神粘在他的唇齿上:“二哥刚才跟她说什么?”
“问她为啥把孩子栓腰上。”段立轩嘴小,吃饭可不慢。三两口就消灭了一根油条,伸手去拿第二根,“她说小孩儿智障,不拴着跑丢了。问她男人呢,说得癌了,就搁这二院。”
“什么癌啊?要是高度恶性肿瘤,还是早点放弃的好。以免最后,人财两空。”
“那没问。”段立轩连吃三根油条,端起碗干了豆浆,“是个好老娘们儿。真坚强。”他放下碗,又回头看了眼那小男孩,“胳膊腿都全乎,可惜了。”
陈熙南刚想说话,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可怜兮兮地叹气:“急诊。我猜是早班出车祸的。”
段立轩站起身,在他发顶揉了两把:“赶紧塞,我先结账。”
陈熙南顶着油汪汪的头发讲电话,眼睛一直看着段立轩。看这人在身上乱拍了一通,又过来在他背包里翻。拿到钱夹子后努了下嘴,意思‘借我用用’。
他宠溺地笑了下,点点头。然后就眼睁睁看着段立轩打开钱夹,抽出全部纸币。
他吓得把话筒往胸口一怼。以从未有过的电光火石之速,伸手薅住了段立轩衣摆:“好二哥!你给我留一张吃饭!”
作者有话说:
目前时间线2016年,扫码付款还没有大规模普及。
哈哈段爷劫贫济贫。
耍票儿:装酷、扮帅。
PS:
如果磊子是肌肉大猛男,那甜甜就薄肌小爷们儿。
陈乐乐吃得真好。馋死我了。乐乐啊,打个商量,能不能分我两口尝尝。
陈乐乐:我分你个天打雷劈套餐,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