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船缓缓靠近,在大船放下舢板之前,黄药师就已搂着冯蘅的腰身运起轻功飞上船去。
船上之人,正是完颜洪烈率领的侯通海梁子翁之辈,以及不久前才与他们汇合的欧阳锋叔侄俩。他们见黄药师并无相邀却直接跃上船头甲板来,虽心生不悦,却透过他施展的卓越轻功而心下凛然,都客客气气的向他抱拳问候。
然而他根本懒理,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这群人彼此对视,除了忍耐别无他法,敢怒而不敢言。
只有欧阳锋爽声笑道:“药兄不在桃花岛,怎的破天荒出海来了?”
黄药师向他微微点头,一副急容道:“实不相瞒,小女离岛数日不见踪影,身为父亲自然要寻,锋兄可曾见过她的下落?”
明明才欺负黄蓉和洪七公一次又一次,欧阳锋此刻仍厚着脸皮的微笑道:“未曾。”
“未曾麽?”冯蘅自黄药师身後出来,冷冷道,“那周伯通丶郭靖和洪七公三人,欧阳庄主可曾见过?”
衆人惊讶的望向她,原以为只是跟在黄药师身後的小厮,却没想到一开口竟是女子的声音。
欧阳锋在岛上见过她,自然知道她原本该是和那三人一起上了花船的。只是船毁时,其他三人被他的船救起,而不见她的踪影。他不禁心里暗暗怀疑,她难道当时也在海域,看到了三人上了自己的船?
“七兄三人当日落海後,的确为我所救,不过不日後便自行乘了小船离开,我也不知他们如今在哪。”
“他们离开了,那欧阳庄主又为何此时还在这片海域呢?”
见她不依不挠的问道,欧阳锋眸中闪过一丝狠色,可当时岛上所见瑟缩之人此刻却无惧无畏的与自己对峙,令他不禁用馀光注意到站位始终在她前方的黄药师。
奇怪,若记忆不曾有误,在桃花岛时,这小子不是惹得他很是生气吗?怎麽如今变成女人後,却被如此珍视保护着?
“此乃老夫之事,不劳叶姑娘关心。”
“噢,”她无所谓的笑笑,“我看欧阳庄主与贵侄儿这一副落汤鸡的凄惨模样,还以为也同我一样,曾落入水中,说不定还流落某孤岛上艰难求生呢,毕竟东海之上小岛衆多,发生任何奇遇都不足为奇。”
意有所指,欧阳锋叔侄俩脸色一变,想起了明霞岛他们二人欺辱奴役黄蓉三人的日子,後背一冷,纷纷小心翼翼的瞥向黄药师,见他面色冷静无一丝波动,这才松了口气。
“叶姑娘可真是会异想天开,天底下哪有这麽多奇遇之事,若说有,”他顿了顿,语含深意的望向黄药师,“当时叶姑娘与七兄所乘的花船行至半夜却突然碎开,勉强能算是稀奇事一件吧。”
花船是黄药师的,而她是洪七公带来的人,他这话分明是想让她将洪七公坠海的仇记在黄药师身上,玩离间计呢。
“此事也算不上奇怪,只能怪我们当日乘船贪玩大意,没拦住周伯通与七公于船上比武切磋,不小心打碎了船体,说来,还未向黄岛主致歉,毁了如此珍贵的船。”
冯蘅装模作样的向身边的黄药师抱拳鞠了一躬,却还念着那艘船,偷偷的瞪了他一眼。
黄药师尴尬的摸了摸鼻梁,碍于衆人视线,也只能做做样子,伸出一只手扶起她的手臂,柔声道:“叶姑娘不必如此,是我疏于检查,才令姑娘和七兄蒙难。”
他以为他已作了生疏的模样,但在其他人看来,江湖中最目中无人脾气最为古怪的东邪怎麽可能会对一个无名小卒如此温柔的说话?分明有蹊跷,更何况他自然的搂着她的腰上船时的亲昵场景还历历在目着呢。
欧阳锋眼一眯,倒不是真关心这两人有什麽情感进展,而是怕作为洪七公一方的她已与黄药师结成某种同盟。五绝之间彼此独立,互不干扰,这便是天下势力的牵制,可一旦两方结盟,对于想要真正称霸江湖的人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药兄以亡妻之名婉拒了兄弟所赠的美女,我自道是夫妻情深,却没想到是药兄早已觅得新欢,只是不爱美色罢了。”
说当时痴念亡妻只是僞词,又强调了“美色”二字嘲讽他眼光有问题,竟看得上一个长得像男人的“丑女”。
冯蘅心里偷笑,并不在意,这攻击力也太弱了些!
可黄药师就没这麽好心态了,脸色一沉,周遭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看样子他快忍不下去了,她赶紧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心提醒,此刻还不能翻脸。
她则微微一笑,上前两步,站到了他的身前。
“欧阳庄主此话差矣,且不说我是因落水被黄岛主所救而心生感激,又因彼此寻人目标一致才一起出海,坦坦荡荡,无一事不可对人言。退一万步讲,即使小女子的确爱慕黄岛主又有何不可?只是容色非姝而已,又不是什麽世所难容的不伦之事,外人何必管的如此之宽?”
“你!!”
她这轻飘飘的一段话偏偏将重音放在“不伦”二字上,惹得欧阳锋倏地暴怒,瞪着她目眦欲裂,怒火想要把她燃烧殆尽似的。
在她身後的黄药师低下头去,紧抿着唇才没让自己当场笑出声来。
论起嘴皮子功力,他的妻子就没输过谁,竟然妄图在这上面占便宜?可真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