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里,江随终于看见她,在说这句话时,面庞都柔软起来,真心实意地,无声弯了弯唇。
“至于你曾经的承诺,也没有再履行的必要。因为我们的婚宴,并不准备邀请你。”
“还有,”林鸢看着他,冷静而平淡地告诉他,
“我其实早就不喜欢你了。”
-
林鸢利落地转身,开门进了屋,身後的声控灯,似乎终于在关门时亮了起来。
她换鞋,进卧室,没开灯,坐在安静的床沿边。
为了不扰民,竟就连骂他,都不能畅快淋漓。
就像她这场暗恋一样憋屈丶窒息。
林鸢闭眼,狠狠抹了把脸,借着窗外的路灯,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
浴室里响起嗡隆隆的水声。
林鸢站在花洒下,让温烫的热水,尽可能地,包裹住她微微颤抖的头发丶眼睛丶嘴唇丶身体。
曾经她一开始以为,悄悄喜欢上江随这件事,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仿佛捡到颗漂亮的宝石,揣在口袋,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时不时可以看看它丶触碰它,那样愉悦,那样充满期待。
可後来才明白,那份愉悦是建立在,期待和他有明天丶有将来,而他也终将有所回馈的基础上。
所以越到後来,那点期待落了空,她开始发现她所有的情绪,都会被那个人的只言片语丶细微神情,甚至一个无意义的动作牵着走。
她开始战战兢兢,开始小心翼翼,开始患得患失。
开始将那份喜欢压抑在心底,克制在喉咙里。而她也不得不接受,江随并不喜欢自己的事实。
于是她安慰自己,其实那颗宝石带来的快乐,本来就不属于她,还回去,也是应该的。
可原来,那颗宝石的主人,早发现了她偷藏的证据。
甚至或许,那就是他扔在路边,随意等人上勾的无聊把戏。
就像江随养在玻璃缸里观察的蚂蚁。
藏着颗自以为珍宝的碎砾,却被他透过透明玻璃,看着她将其视若珍宝丶东躲西藏,又偷偷期待,反复表演拙劣的,口是心非的闹剧。
林鸢闭着眼,轻轻低头,将脸埋在掌心里。颤着肩线,在热汽与水声里笑起来。
她甚至……宁愿他是真的从来没喜欢过她。
那样,她就永远可以是那个外人以为的,骄傲的林鸢。
而不用像此刻,她都不知道是该问江随,还是问问自己。
林鸢。
人怎麽可以,活成这种笑话。
-
李想到酒吧的时候,江随面前的威士忌瓶,已经空了一半。
楼下音乐低吟,他没好气地瞟了眼沙发上神色不明,深更半夜独自买醉的男人:“哟,今天想起你还有个兄弟了?我还以为我在港城陪的那个,拉回北城就火化了呢。”
江随手里还握着半杯酒,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腾一下靠进他侧手沙发里,李想扫了圈,随口问:“不会就叫了我吧?”
仰头将杯子里剩馀的灼辣酒液灌进喉管,放下酒杯,江随擡眼问他:“是你叫庞浩然,不要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