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濯一听,凤目也跟着微微眯起,目光审视一般看向沈玄清。
「沉道长既也是小满的授业恩师,」他缓声道,「他自然是打心底尊重你的,你也不必苛责自己,做力所不能之事。」
话语说得含蓄,沉疏听不懂,局中人可就再清楚不过了。
沈玄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挺直的腰又给弯了,笑着说:「温宗师,当真有一双慧眼。」
温濯没有恶意,微笑看着沈玄清。
「还要多谢道长,让我二人能得以重聚,此恩温某定当竭力相报。」
沉疏听得云里雾里的,只好低头琢磨腕子上的这块磁石。
这石头表盘被磨得很平,摸上去既凉又舒服,但隐隐让人觉得,身体里的什麽东西正被这石头给源源不断地吸走。
沉疏观察了会儿,见二人不说话了,於是问道:「给我们这个,有什麽用?」
听到这个问题,沈玄清此刻终於撩开了他那大袖袍,露出两条挂满磁石的手臂,呈到了二人面前。
「当然是用来——」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眼神却分外肯定地看着的人。
「诛神。」
沉疏和温濯均是一愣。
随後只听沈玄清又道:「应龙这东西,你用剑杀不死,用水淹不死,它之所以不生不灭,就是因为它的肉身与凡人所不同。」
沈玄清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她也是大乘期,你们可见过她眉心这点印记的形状?」
沉疏是见过的。
应龙受肉於池敛之身时,眉心的印记是烁金色的,棱角锋利,像是某种金属的形状。
沉疏猜测道:「金系的灵核,能被这磁石克制?」
沈玄清摇摇头,道:「非也非也,且看此——」
话罢,只见沈玄清掌心一覆,一枚微小的玻璃瓶凭空呈在了二人面前,沉疏定睛一看,瓶口贴了一张封印符,里面沉淀着一些漆黑的果冻状物体。
「这是我从应龙身上取下的一小部分肉躯。」
沈玄清的手一覆上去,这玻璃瓶里的黑团就如同获得了生命一般,隔着厚重的瓶壁贴了上来,似乎随时要穿破屏障。
沈玄清说:「见过应龙之後,我回现代查过不少资料,发现祂的肉身,实际是由一种流体金属所形成的,而这种金属能被这块磁石强行吸引,再多停留一会儿,连这封印符都能冲破。」
这就是为什麽沈玄清当时能轻而易举把应龙从自己身体里取走,原是与温濯暴力祓除的方法大相径庭,讨了个巧。
温濯垂眸多看了几眼手腕上的磁石,目光转向沉疏。
他自责道:「小满,若是我早些知道有这个办法,当初就不叫你受那麽多苦了。」
「你又来了,」沉疏抬手戳了戳温濯的脸颊,不悦道,「你是不是总以为自己神通广大,两千多年後的事情,你也能预料到?」
温濯挨他戳也不抗拒,疑惑地看着沉疏。
「小满……」
沉疏早就通达不少了,他捏着温濯的脸,笑嘻嘻地看着他。
「云舟,好云舟,你什麽都好,就是待我太好了,你知不知道——」
「诶!」沈玄清拍了拍石碑,不满道,「三日,两仪门还有三日就关闭了,你们有那麽多时间能挥霍吗?」
沉疏这才撇撇嘴,松开了手。
时间的确不多了。
温濯的心魔另说,眼下最要紧的两件事,其一是解决应龙这个定时炸弹,其二是劝说旱魃带着妖族远赴东海。
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再者……沉疏心中仍有一丝顾虑,始终不敢敞明了说,如今两仪门开启,他又不得不把这个问题重新摆上台面。
沉疏想罢,暗自推了推温濯的腰,小声道:「师尊,你先上去,我跟师父说两句话。」
温濯身子一动,回首看向沉疏,面露疑惑。
「小满,我不可以听吗?」
沉疏都有点哭笑不得了,他压住温濯的双肩,哄他:「师尊,你放心,不是什麽悄悄话。」
温濯看了沈玄清两眼,犹豫片刻,这才点了点头,收起了手里的含光剑,重新踩上狐狸祠的台阶,慢慢消失在二人面前。
他走後,沈玄清顿了几秒,问:
「……他以前就这样吗?」
「不知道,但他有心魔在身,黏人一点也很正常。」沉疏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侧过身看向沈玄清,「师父,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温濯回到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