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疏身子一凛,坐起身仰视温濯。
「好舒服,师尊也来试试。」
他怕温濯又拒绝,没等他答话,直接就拽了他的手过来,把人往身後一带。
温濯一点儿力气都没用,就这麽轻飘飘地被沉疏摔到了床垫上,跟片薄纸似的。
他像是被什麽雷给劈中了,躺在床垫上动也不动,只会眨眨眼。
沉疏看着他就感觉好笑。
怎麽活了几百岁的人了,总有种很好骗的感觉?
「很舒服。」良久,温濯终於说。
现代社会的东西,当然舒服了,比以前那些草席子硬床板可管用多了。
沉疏听他这麽说,也把手背到脑後躺了下去。
火团压在它的额头,很识相地熄灭了。
入眼是无边的夜。
虽然枕在柔软的床垫上,但沉疏不知为何身体有些僵硬,好像身边躺了只睡着的冷血动物,稍微动一动就会被吞吃掉。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
心跳好快。
两个人躺在一块儿安静了片刻,温濯忽然抬起手,张开了一小方结界,这结界从他手心延伸开来,扩到了两人面前。
随後就跟个纸盒似的,把两人盖到了里面。
沉疏默默看着这一方小小的结界。
好像在棺材里睡觉啊……
而且好挤!
透明的结界把两人盖到了一块儿,不知是有意无意,温濯把结界缩得很小,他们只能肩对肩靠着睡。
不知为何,沉疏一贴着温濯的肩,心脏就砰砰加速,方才那些有点色。情的回忆也跟着重新涌上脑海。
人隐匿在黑暗中,脑海就忍不住去构想一些白日里见不得光的想法。
虽然羞耻,虽然尴尬,但抛却这些不谈,那些触碰既新奇又刺激,一回忆起来,就把沉疏的脸烧得发烫。
温濯身上的气味有叫他卸下防备的妙用,他躺在这个人的怀里,就什麽手段都不想用了。
什麽都不想……
想着想着,沉疏感觉身子又开始热,於是侧了侧身,刚想背过去睡,就听见温濯说:「要不要抱着睡?」
「啊?」沉疏震惊地看了一眼温濯,「为什麽要抱着睡?」
温濯侧过身子,搀起脸看着沉疏。
「我以为你想。」
他把衣袍给了沉疏,自己只穿了件薄衫,软软地垂落在身体上,墨色的头发顺着肩滑落到草席上。
他垂眼看着沉疏,寡淡的眸色里竟一点儿寒意都没有,只有叫人舒心的温柔。
沉疏看得有点发愣,半晌後挪了挪身子,面对向温濯。
「师尊,」沉疏说,「你能不能再和我讲讲,跟那只狐妖有关的事情?」
「可以,」温濯笑眯眯地看着沉疏,「想听什麽?」
沉疏沉默了会儿,问:「他是怎麽死的?」
这问题其实不大礼貌,沉疏问完就有点儿後悔了,但今天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温濯上回说那只狐妖时的表情。
那麽淡漠的一个人,灰蒙蒙的眼瞳里,也会浮跃出晶莹的亮色。
温濯静了半晌,随後隔着浓浓的黑雾,覆手到沉疏脸侧,指腹轻柔地摸了摸沉疏眼下的位置。
「他的眼睛也很漂亮。」
「是吗?」沉疏看向温濯,「师尊很喜欢吗?」
「很喜欢,」温濯越笑越柔,「世上最好看的眼睛,我再想不出第二个人能适合这对眼睛。」
原来有这——麽喜欢。
沉疏撇了撇嘴,在心里阴阳怪气地想。
他又问:「然後呢?」
温濯叹了口气,说:「只可惜天不遂愿,那时候人族和妖族的矛盾很大,我们一度想阻止两族的战争,可他们彼此都不愿意让步。」
「後来妖族想先发动战争,他情急之下降下一道禁制,将所有的妖都挡在了赤水林前,阻止他们入境岐州。」
听到这儿,沉疏心下有点不安,打断道:「他被自己的族人杀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