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轰然巨响,那一排僵直的妖怪隐隐开始扭动脖颈,似乎随时要挣脱定形符的束缚。
沈疏喝道:「定形符要失效了,快走!」
温濯立刻调动含光剑,一手提了一个徒弟的领子,池辛揪住白猫,三人一猫压着含光剑直接蹿上了地宫的上一层。
就在到达上一层的同时,迎面扑来一层热浪,几乎要把人烫得热泪盈眶起来,温濯踩着含光剑停在半空,脚下的藻井天花又开始「咯哒」几声晃动着闭合起来。
池辛喊道:「好热!」
「师尊,」沈疏低头往下望去,「就是这儿。」
向下看去,这一层架了一鼎巨大的熔炉,撑满了整层宫殿,熔炉的四角也同样雕刻了龙纹,和旱魃座上那纹路如出一辙。
里面沸煮着泛泡的热铜,方才被扔上来的鲛人躺在这儿,身子已经被融了半截,殷红的血混在铜池里,如同炼狱。
这尸体散发的不是腐臭,而是一股强烈的麝香,和方才在地宫中所闻到的一样。
一触碰到这个气味,池辛怀里的猫就开始暴躁地乱唤,沈疏也依稀觉得身体有些异状,忍不住主动抓了温濯的手。
池辛性格矜傲,忍着不说。
沈疏嫌热,可怜巴巴看着温濯:「师尊。」
温濯会意,不动声色地把沈疏往自己身後拽了一下,掌间悄悄为沈疏输送着灵力。
按着猫脑袋的池辛忍不住了,质问沈疏:「为什麽你要和师尊牵着手?」
沈疏拭了下汗,说:「师哥,我不舒服,师尊照顾我。」
池辛被他这话噎住了,张了张口,半天吐不出话来。
真是……惯会没脸没皮的。
温濯四下扫了一圈,催动含光剑指向这一层的天顶,道:「不知这是第几层,我打穿这里试试。」
「师尊丶师尊,」池辛闻言,抢着说,「修界擅长御雷的不多,若是被他们瞧出来是师尊做的,只怕会拿来挤兑您的不是。」
温濯收回手,道:「救你姐姐更重要。」
池辛急声道:「师尊,您是太清宗的宗师,自然要比我……我姐姐重要啊,怎麽能——」
「池元乐,」温濯打断池辛,目光扫到他脸上,「这话我当作没听见。」
沈疏没加入他们的对话,他凑到那锅炉附近,仔细观察着泛泡的热铜,依稀从里面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他眉间紧蹙,不顾热浪的扑袭,又靠近了一些。
池辛这会儿固执起来了,还在一边坚持道:「师尊,您既是太清宗的宗师,身上背的就不光是我姐姐一条人命,若是贸然出手,引动两界斗争,这……」
「先别说话,」沈疏抬手喝止二人,「这下边有东西在动。」
闻言,池辛果然安静下来,温濯也跟了上去,三人一齐垂眼看着赤红的铜水。
那躁动的表面不断翻涌着,响起阵阵滋啦声,一口一口啃噬掉了鲛人的肢体,然而除了这身躯的尖啸以外,这炉铜水中,的确还有一个微不可察的声音,透过水面缓缓传入耳中。
沈疏听了两遍,终於确定道:
「是呼吸声。」
第19章断龙筋
「师姐在下面?!」池辛差点一头栽进去,「被活烹了吗?」
「放心,有呼吸声,应当是用了法衣护着,」温濯把池辛拎了回来,道,「需要把这些铜水转移开,救她出来。」
池辛道:「可这铜水连人骨都能融烂啊!」
温濯倒是不慌乱,他单手掐了一个咒印,低声道出咒诀:
「出云。」
铜炉上方立刻张开一团墨黑的乌云,巨大的云团像个吸泵一般卷走了锅炉中的热气儿。
温濯的灵核属木系,「出云」和「召雷」一样,都是二字咒诀,是可以引借天象之力的法术。
温濯手印一变,云层下压,方才还在烧滚的铜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下来,很快凝成了坚固的铜块。
与此同时,地宫下层的躁动声越来越大,沈疏方才贴下的定形符正不断被扯落,金色锁链随之松动,还依稀能听见鲛人拽动连接上层铁链的晃动声。
沈疏一脚踩住机关,催促道:「旱魃他们恐怕已经挣脱定形符了,师尊,我们得赶紧离开。」
他可不想打,温濯不能动手,池辛又看着不靠谱,那就得他自己来。
一边要瞒着温濯用狐媚术,一边还得兼顾旱魃可能会一尾巴把自己抽死,太危险了!
温濯也是个不说废话的,抬掌就拍碎了这一锅铜块,那些碎块飞到空中又被拧成了齑粉,视野立刻敞开。
铜炉底下果然冒了一具身躯出来,是个穿着道袍的女子,双眼紧阖,粗略一瞧,眉目与池辛颇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