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从枕头下摸索出来电话手表,点开定位,看着绑定的另外两个人,在地球很远的另一端,双指放大,显示两个橙色的小点都在纽约的某个富人小区。
她往下缩了缩,夏凉被软软的蹭着脸颊。
这块电话手表她一直带着,但只有很难熬的时候才会看一下,似乎能证明那段无人知晓的亲昵不是她一个人的梦境。两人的定位几乎没变,也对,韶北和许辰的身份和地位,肯定早就不用了。
李棠把手表塞回枕头下,合眼,这次终于睡着了。
馀宋接的客串的那部剧是知名文艺片导演拍的一部正剧,《顺乡往事》。
讲述了靠自己努力走出大山的男女主,多年後回到家乡,目睹了童年好友沦为智力残障,被同村儿童欺负。二人深入调查,这才发现当年好友发现校长夥同村长,将二人的助学名额掉包,好友偷偷将名额改回去,事成被发现,被打成了这样。
馀宋演的就是这个智障人士。
11月的山上已经有了凉意,晚上更是寒气入骨。
李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辅导员很爽快地就批了。
破旧的泥砖搭建的茅草屋,篱笆扎就的院墙,间或响起鸡鸣狗叫。
傍晚时分,带着植物和泥土气的沁凉的风吹过来,激得人手臂起了薄薄的鸡皮疙瘩。
院子里架了好几个机位,导演和场务正在指导着群演和各项工作。
李棠在檐下瑟缩着,抱着棉质衬衫的衣袖搓了搓。
“怎麽穿这麽少,冷吧?”
馀宋的声音传来,她回头,从上到下审视着化好妆的男人,眼睛逐渐瞪大。
馀宋标志性的狼尾已经被理掉了,原本有光泽的头发此刻晦暗蓬乱,脸上的皮肤画的粗糙且脏兮兮的,嘴唇也起皮没血色。
身上的混搭风粗布衣服脏兮兮的,肩上却搭了件崭新的黑色皮衣。
看她惊讶的眼神,馀宋也不甚在意,反而入乡随俗的把手揣进袖筒里,一脸餍足:“还好我穿的够多。”
李棠无语片刻,并不多在意他的犯贱,反而踮脚去扯他的头发。
馀宋脸上的得意散去,後仰躲着,脸上终于有了丝不自然:“真头发真头发!疼疼疼——”
“你真舍得让剪啊?不是你的摇滚之魂吗?”李棠惊了,松了手,揶揄。
馀宋擡眸拨弄了下视线内的发梢,移开了视线,小声道:“一码归一码,哥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好吧。”
李棠猛点头,竖了个大拇指:“你是这个!”
执行导演戴着装备,在那边喊“馀宋”,李棠手瞬间高高举起:“在!”
馀宋嘴角抽了抽,擡手拉下她的手,顺势卸下肩上的皮衣,按在她肩头:“孩子,你现在是上班,不是上课,不用答到。”
李棠眨了眨眼,嫌弃片刻,最终妥协于皮衣带来的温度,她认真地看着馀宋:“馀宋,你等下就做你自己,就可以演的很好。”
馀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真的?你这麽信任我?其实我演技也没那麽自然吧。”
李棠点头:“不不,自信点,你演傻子根本没有任何技术壁垒。”
馀宋一噎,脸拉长:“……衣服还我。”
“不行,你们傻子不用穿皮衣。”
“……啊啊啊我要换经纪人!”
李棠笼着皮衣拍手:“哇塞,这麽好的事终于让我摊上了,我就知道爱笑的女孩运气不差。”
馀宋气得咬牙,趁她不注意,擡手把她的头发揉了个蓬乱才解气,又在她发飙前跳开,笑得恣意。
“经纪人,同甘共苦。”
和馀宋搭戏的男女主是小有名气的演员,也是导演的御用文艺片演员。
馀宋拍戏没有经验,但是剧组的每个人都十分认真严谨,在男女主的带动和导演的讲戏之下,拍摄进行得很顺利。
最後两天,下了场暴雨,大雨下了一整夜,山上到处都是泥泞,信号塔出了点问题。
通讯被切断。
村支书跑了两趟,送了几箱泡面和矿泉水,顺便让大家宽宽心,山上遇暴雨避免不了这种情况,等天晴了,电信公司会来维修。
导演和剧组为了真实,大家这一个星期吃住都在村子里,村民提供的房子已经是条件相对不错的了,李棠和剧组另外四个场务姐姐住一间屋,夜间寒气袭来,睡窗户底下的李棠还是感冒了。
她鼻音讷讷的,裹着馀宋的皮衣,仍旧时不时打冷颤。
雨终于停了,一上午过後,通讯终于恢复。
给父母和李寻还有室友们都报了平安。
失联一晚上,差点给李寻急疯了。
好几次数落她下次不许去那麽危险的地方了。
“韶北给我打了五个电话,一直问你是不是有事。”
末了,李寻长叹一声,“虽然当初他放你鸽子不对,但是人还是挺关心的你的,妹妹,好歹人家是大明星大少爷,给点面子,把好友加回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