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都说萧正甫文士清流,好提拔有才学的後辈,可只有家里人知道他这麽做无非是朋党之谋,要麽怎麽成就现在的地位。
瞧瞧,真出了事,他可是连最看重的学生都不愿拉一把。
想到这,萧冉忽然叫停了轿子。
「怎麽了,姑娘?」青萍问。
「请他去府上,等我议事回来。」萧冉的食指放在唇畔,眼中流露出精光,「老爷子不愿意帮的人我帮,他不是自诩聪明一世麽,那就看看,赵庭芳这一步,究竟是不是颗废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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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日暮时,这场大雨才逐渐消歇。
空中的尘土给荡涤了一遍,只剩下浮动的青草香,雨後西沉的落日更加苍凉。
赵庭芳痴望着,想起三年前自己头一回进京,也下过这样一场大雨。
观鹤阁中,举子们乘兴作诗,豪饮凯歌。
他拔得了头筹,正受众人恭贺,恰在此时,窗外楼下女子打伞经过,那双眼睛很好看。
赵庭芳记到现在,她的名字——
萧冉推门进来,正和他对视,亦如三年前。
他立刻扭捏起来,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赵公子请坐。」
萧冉回到自己的主位上,瞧着他这幅羞羞答答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
「喝茶。」她请赵庭芳,自己却先端起了茶杯。
「啊…哦哦丶好。」赵庭芳捡了地方坐,双手搭在膝上。
萧冉说:「我与江清漪共事,许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还以为公子早就离京了,滞留此处,可是还有要事?」
赵庭芳连连摆手,随後又慌乱地点头:「不…啊,也算是吧。我暂时还不想走。」
萧冉瞧了瞧他,问:「你可知道让你离开是谁的意思?」
赵庭芳抓紧了膝盖的布料,说:「我知道。」他抬起眼,鼓起勇气:「可此事未清,无论是谁,都不能将此事抹平。」
萧冉这才起了些兴味,他这意思,便是太后出马,也不肯让步了。
是蚍蜉撼树,但到底可敬。
「那你奔走这麽多天,可有收获?」
赵庭芳长叹一声,摇摇头。
萧冉喝了一口茶,说:「没有收获是正常的,你抛头露面还没死在上京,才是异样。」
赵庭芳愕然。
「你以为冯家不知道你在这?他们之所以忌惮,不敢现在就动手,是因为太后还记得此事。可太后不会永远记得,我猜江清漪是懒得和你讲明白,此中利弊的确复杂,赵公子还是赶快走吧。」
这一翻连推带打说下来,赵庭芳还怎麽肯走,他急忙起身,深拜下去:「请姑娘赐教。」
他这些日子受尽挫折,无非想求个明白求个公道,若办不到,只怕他这辈子要抱憾而死。
萧冉坐直了,问:「你真要听?」
「真要听。」
於是萧冉笑了笑,她卖完了好,又发挥完了恶劣本性,总算肯好好讲话。
「是非得从平城张氏一案说起。」她放下茶杯,说:「赵公子应该知道,三十年前,平城才是神都。自太祖武皇帝荡平南蛮,推翻前朝那昏庸的桀帝,便在平城开国,那里有帮助过他的文臣武将,有根深树大的前朝遗老,他们相互纠缠,难以拔除,所以太后迁都上京,将相当大的一部分世家冷置,避免受他们掣肘。」
「可即便如此,这些蛀虫还是不止不休,他们仰仗前代荫蔽,办事推三推四,还要消耗巨大的钱粮充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