徇麒低着头,一言不发,屈膝跪在臻业面前——承认了他的罪行。
臻业颤抖着身子,後退几步,拔下腰间佩剑,悬在他的颈边,剑身与她的手一起颤抖着。
“主上!”正音现出身形,企图阻拦臻业。
“正音回去!”徇麒命令道,他微微擡起头,道,“臻业……”
“闭嘴!”臻业粗暴地打断徇麒的话,扔掉手中的佩剑,佩剑落在徇麒身边,划开了他的衣袍。
臻业离开了仁重殿。
“台甫!”正音连忙查看徇麒的状况,“主上她……”
“她不会原谅我了。”徇麒轻声道,不知道是说与正音还是在嘲讽自己将臻业养得太聪慧,随便几个细节便将自己苦心隐瞒的事实猜透。
……
自怀慈二年起,舜国官员明显发现,原本关系融洽了些的主上和台甫,不知为何陷入了相敬如冰的状态,且主上时不时便会不出席朝议。虽则主上治国很有一套,但长此以往,叫人很是担心。
徇麒对此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他比谁都清楚,臻业不过是恨着他,不愿见到他罢了。
只是……恨他。
自慈王失道起,他便终日惶惶不安,而今,终于东窗事发。
长夏宫燕寝
臻业封闭燕寝已有一年多,这里的陈设与慈王在世时无异。只是少了主人,到底显得空空荡荡,唯有那些臻业献宝一般赠给徇王的工艺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徇王常坐的位置处,桌案上摆放着她昔年的策论。
臻业读着,哭了起来。
“父王丶父王……对不起!对不起……”
臻业在燕寝内的哭声传到殿外,循着王气而来的徇麒,停在门口,想推门的手顿在半空中。
臻业在燕寝内哭了很久,时高时低的泣音叫殿外的徇麒也听得难受,他推门进入燕寝。推门的声音在空旷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臻业并未去看。
这个时候,除了徇麒谁敢闯进她下令封闭的燕寝?
徇麒伸手搭在臻业肩上,臻业回过头,微哑的嗓音发出些微的声音,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徇麒看着她透润的泪眼,盈满了孤哀之色,
徇麒俯身与臻业平视,认真地道:“臻业,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你的。”蓝麒麟冰蓝色的眸子露出不忍和卑微的祈求,微凉的手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掌。
可那曾永远带着亮色的少女眼中再没了明亮的期冀,她冷然的眸中盛放着恣意的恨,下一刻,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绝尘而去。
戴国白圭宫
对于徇王陛下的突然到访,泰王陛下很是惊讶:“你终于打算向延王陛下学习了?当心泛王陛下嘲笑你。”
“我想不会。就算是王,也有偶尔任性的权利吧?”
骁宗:王朝目前还不是很顺利的我没有。
“蒿里在仁重殿。”一看就不是大老远来看自己的。
“多谢。”
毕竟已有数月未见,泰麒见到臻业时先是惊喜,起初的喜悦过後,泰麒见臻业并无太多喜色,看了看她左右。
“徇台甫呢?”泰麒问道。王出行,大都会带着麒麟的。
“在舜。”臻业简单地答。
“你们……又吵架了?”泰麒猜测道。
“吵架?”臻业哼笑一声,“我跟他已无话可说。”臻业的语气倔强又轻慢,并非往日里带着几分抱怨的不满。
“你该不会……打算……永远不见他?”
“想但做不到。”她笑,那笑夹杂着不息的恨意,“只是无法原谅。”
泰麒泡茶的手顿了顿:“可是……这麽说你会生气吧,但是,徇台甫很可怜呢……”
“他?”臻业笑带嘲讽,“他同别的麒麟不一样,既不恋主也毫无同情心。”
“可是被王怨恨的话……”会……
“要君。”臻业哀哀地看着他,眉梢眼角再没有昔日的温暖明朗,“若说怀臻可怜,难道我不可怜吗?那一天我成了世间最可怜的人,父王驾崩,怀臻欺骗我,我找不到你……难道成了王,我连恨都不能有吗?”
泰麒安静地看着臻业,微微皱眉。他明白的,曾经无忧无虑的幸福在一夕之间化为灰烬,即便再找回来,也没了原来的心境。
“留姬……”他站在她身後,轻轻搂住她的脖子,“不要逼自己了。”
……
臻业辞别泰麒,回到长夏宫,自此直到她即位的第六十一年,徇麒失道,再不曾离开长夏宫。
怀慈六十一年,徇麒失道,徇王臻业效仿慈王,自蓬山退位,同日徇麒持冬器,自戕于仁重殿。将台甫与王合葬时,因意外发现王棺内并无王之遗体,自此徇王生死成谜,谥号“谜王”。
同年蓬山结徇果,因蚀流落,不知去向。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