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拉斯一个劲地摇头,混着疮血的眼泪糊满了整张脸:“不要……不要……”
薄莎又与他贴近了些,亲自将匕首放到了他的手里。
而她的胸膛距离他的手仅仅只有半英尺,只要他往前一捅,只需要往前一捅,那麽一切就能结束。
她能够得到解脱,而他也会得到自由。
她凝眸,看着他手里的利刃,几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贴上去。
就像,她母亲一样。
父亲死後,母亲总在发疯寻死,总想用父亲的圣银匕首了结自己的性命。每到那时,奥黛会把她锁在房间,自己独身一人去救母亲。
吸血鬼的耳力很好的,她几乎能听清母亲用匕首穿刺奥黛翅膀的每个细节。奥黛的锁困不住她,刚想要冲出去,就听见奥黛的高声喝止——
“薄莎,你出来,我不会原谅你。”
她的脚步顿时止住了,手也收回去了,在房间里煎熬地听着。
等到奥黛血淋淋地回到房里,特意擦干了手上的血迹,才去抹她脸上的泪,“薄莎,不哭。”
越是这样说,她哭得越大声了,委屈丶难过丶思念丶恐惧,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心疼。
她被奥黛保护得太好了,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是奥黛的累赘。
那样的夜晚还有很多次。
每当她抱着奥黛千疮百孔的翅膀轻轻吹,都在想,她好像被永远困在锁里了。
母亲死後,世界上只有她们俩相依为命。
她知道,明明奥黛也想要一场解脱,逃离这个世界,可她无法抛下薄莎不顾。
那麽如果是薄莎先死呢?
——只要不自己动手,就不算打开那把锁,走出那扇门。奥黛就不会对她失望。
她寄希望于人类,希望有谁能带走她。那些人宁愿成为她的消遣,向她这样的魔鬼献祭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伤害她。
懦弱至极!
听说光明巫师在离世前,选中一个血猎当学生,教授光明魔法,她立刻来到了浮城。
没想到这个最有希望杀掉自己的人,却没有将匕首捅进她的心脏,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用僵硬的温度温暖着她。
“我不该……不听话,我不该忤逆你。都是我不好。让我来接受你的惩罚好吗?不要去伤害别人。”
“废物!”
“蠢货!”
她痛骂。
他兀自温暖她。
“我的惩罚。”血红的眼睛逐渐加深,她朝他毫不避忌地伸出尖牙:“你知道是什麽麽?”
“……什麽都可以。”
薄莎冷冷一笑,一把攥住他的後领,把他往外拖。
在那个燃烧着壁炉的温暖房间,她将尖牙深深地埋进了他的炽热後颈,血液立即从她的牙尖渗出。可她不为吸食,更多的只是在恫吓:“我想把你吸干。”
他没脾气地顺从,心里,甚至还有一丝轻松:“……那就吸干我……”
他为什麽可以轻松?
谁准许的?!
薄莎一口咬下他的血肉,吞食着他的轻松。
很苦。
血液很苦,眼泪也很苦。
明明自己都疼成这样了,心里还在想着要取悦她要让她轻松的蠢话。
她血忽淋剌地擡起头,想到,如果她永远出不去那扇门,或者可以囚禁一个人来陪她。
疯狂的想法,一旦诞生就再也塞不回去了。
不过就变成一汪腐烂的血水,和现在又有什麽不同麽?
她将他翻了个面,残忍地凝望着他的脸。
然後,将尖牙毫无保留地戳了进去。他疼得喘气,却只是仰着脖子,抚摸她发旋。很快,他就连气也喘不出了,手也无力地垂下,身体里的血全部被她吸干了。
掌心的光明印记愈发暗淡,一枝蔷薇花叶悄无声息地攀爬生长。
她用自己的血液灌溉他小臂的蔷薇,她用自己浇注他,把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