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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第1页）

惊魂

正是晚饭时间，小镇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呈现出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街边的摊贩们扯着嗓子叫卖，各种小吃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然而，若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忙忙碌碌的百姓，其实并没有购买什麽东西。他们大多扛着锄头丶铲子等农具，脸上带着劳作後的疲惫，显然是刚从田间辛苦劳作归来。

裴厉牵着苏子真的手，在这热闹却又带着几分质朴的小镇中穿梭，好不容易找到了驿站。走进驿站，他向驿站的夥计要了一间干净的房间，又亲自到驿站後的马厩，弄了些高档马草给当归吃。当归欢快地嚼着马草，时不时用头蹭蹭裴厉，仿佛在表达着对主人的亲昵。裴厉温柔地抚摸着当归的脖子，嘴上却不说好话：“败家玩意儿，在外面也这麽招摇。”

收拾妥当後，裴厉拉着苏子真走出驿站，准备去吃晚饭。小镇上能吃饭的铺子并不多，统共也就五六家。其中，还有几家已经关上了店门，门板上落了些许灰尘，显然已经歇业了一阵子。想来也是，如今世道不太平，不是生意不景气，就是受到了远方动乱的波及。萧条的气息，就这样在这街边巷口丶寻常人家中弥漫开来。

裴厉带着苏子真走进了一家看上去还在营业的食肆。这家食肆的老板正打算关门，不过见有客人进来，倒也不含糊，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不一会儿，就给两人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羊汤，羊汤上飘着一层诱人的油花，还撒了些许翠绿的葱花。随後，又拿来了一摞刚出炉的饼子，饼子烤得金黄酥脆，香气扑鼻。接着，还拌了一盘酸萝卜放在桌上，这酸萝卜色泽鲜亮，用来搭配羊汤和饼子，既能解腻又能去火。

两人坐在桌前，吃得津津有味。羊汤的热气腾腾，让他们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胃里也变得暖烘烘的。这样的寒夜，吃过这样一顿热乎的饭菜，再出门时，竟也不觉得冷了，只觉得浑身舒坦，舒服极了。

因着白天在路上折腾了许久，身体十分疲惫，回到驿站後，裴厉便没有再折腾。他和苏子真早早地相拥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然而，到了半夜，一阵嘈杂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苏子真在睡梦中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两声，从裴厉的怀里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他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就听见有人在疯狂地砸门，那砸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苏子真吓得一个激灵，瞬间彻底清醒过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恐惧，下意识地望向裴厉。裴厉见状，立刻给了他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随後，自己伸手拎起了床边早就准备好的棍子，动作敏捷地下了床。

这根棍子是裴厉在山上时特地挑选的硬质木材制作而成的，修得又长又直，十分趁手。棍柄上还绑了一圈麻绳，这样抓握起来更加牢固，不易脱手，是专门用来防身的利器。

“谁，做什麽？”裴厉双手紧紧握住棍子，身体微微下蹲，做出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大声朝着门外喊道。

“我们是官府的差役，快打开房门，接受检查！”外面传来一个男人凶神恶煞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们是路过的旅人，你们要检查什麽？”裴厉皱了皱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语气依旧镇定。

“少废话！”外面的人显然不是好脾气，被裴厉这麽一问，更加恼怒，又开始用力地咣咣砸门，那砸门的声音震得整个房间都微微颤抖。

此时，窗外透进来的不知道是月光还是火光，在房间里反射出一道道雪亮的光泽。裴厉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到这些光泽，眼中的寒意渐渐加深。他心里清楚，那反射出的雪亮光泽，正是刀刃的寒光。

裴厉转眼看向苏子真，只见他已经手脚麻利地穿好了衣服。裴厉用眼神示意他躲起来，苏子真心领神会，迅速找了个角落藏好。见苏子真躲好了，裴厉便不再犹豫。

他先是吹熄了房间里的灯火，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随後，他猛地一把拉开房门。外面的人原本正用力砸门，没想到门突然打开，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踉跄飞扑进来，差点摔了个狗啃泥。那人站稳後，大声喊道：“另一个人呢？”

裴厉满脸怒容，大声喝道：“你们要干什麽！”

那官差见裴厉如此强硬的态度，立刻大叫起来：“定然就是他们！杀了他们！”

裴厉怎麽会坐以待毙，被动挨打。在官差开口的瞬间，他眼疾脚快，猛地一脚踢向一个身形瘦弱的官差。那官差被这一脚踢中腹部，整个人向後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在另一个官差拔刀的间隙，裴厉双手紧握棍子，用力一挥，一棍子闷在了那官差的眉心。只听“砰”的一声，那人便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额头上瞬间流出了鲜血。

这两下干脆利落的攻击，一下子就吓住了那群官差，让他们原本凶狠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在面对裴厉这般犹如凶神恶煞般的人物时，这短暂的一瞬，就足以决定生死。

裴厉毫不留情，也没有丝毫与他们商量的馀地。他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左右开弓，棍影闪烁。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砸在官差们的身上。不一会儿，前来抓人的官差就全部被他干翻在地，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没有一个还能出声儿的。

裴厉解决完官差後，急忙跑去墙角，轻轻地抱起苏子真，并用手捂着他的眼睛，温柔地说道：“别看。”

苏子真靠在裴厉的怀里，只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血腥气，心中害怕极了，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但他还是强忍着恐惧，颤抖着声音问道：“谁的血？”

“不是我的。”裴厉简短地回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这里面有蹊跷，我们要赶紧走。”

他抱着苏子真迅速出了门，在驿站里快速地扫了一圈。只见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周围一片寂静，也没有再看到别的官差。他们的房间在二楼，而且并不靠近楼梯。如果官差是挨间搜索的话，不可能第一个就搜到他们。也就是说，这群官差显然是直奔着他们二人来的。

从官差们砸门的那一刻起，裴厉就猜测此次行动是针对他们两人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出手如此果断，连给官差们讲话的机会都没有。他自己在衙门干过，深知这些人的秉性，知道和他们讲道理根本行不通。

两人一路小跑来到驿站门口。裴厉目光敏锐，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有个小吏正试图隐身，想要偷偷溜走。裴厉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小吏的衣领，将手中还带着血迹的棍子戳到小吏的眼皮子上，恶狠狠地说道：“说，他们为什麽来抓我们？”

棍子上还沾着刚才打斗时留下的血液丶碎肉和一些不知道是什麽的腥臭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恐怖。小吏吓得脸色惨白，魂都要飞了，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他们问……有没有一个魁梧的男人带着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住在这里，我……不关我事啊……”

裴厉双目瞬间变得猩红，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杀意，继续追问道：“他们为什麽要找这样的两人？”

“说是叛贼，叛……”小吏哆哆嗦嗦地说着，话还没说完，下身就已经湿了一片，显然是被吓得失禁了。

裴厉目露凶光，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他手上一使劲，那小吏便再也没了声儿。苏子真躲在裴厉的背上，看到这一幕，吓得浑身一颤，小声问道：“你为什麽……”

“他见过我们的脸。”裴厉冷冷地说道，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

无论是这是一场乌龙，还是真的有人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理由要杀他们，裴厉都不可能留下一个见过他们脸的小吏。他并非嗜杀之人，只是在这乱世之中，骨子里的狠辣血脉出于本能，让他选择用最暴力直接的方式绝了後患。

裴厉抱着苏子真来到马厩，解开缰绳，上了马。两人趁着夜色，连夜出发。他们先是沿着官道疾驰，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跑了一阵子後，裴厉担心官道上不安全，又拐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这条小路崎岖不平，两旁长满了杂草和灌木，但此刻他们也顾不上许多了。

他们脱掉了带血的外衣，连同那根沾满血迹的棍子，一起堆在路边。裴厉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这些衣物和棍子。熊熊大火瞬间燃烧起来，将这些带着血腥气息的东西吞噬。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庞，也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地方。烧完後，两人换上了干净的新衣，又重新梳理了头发，将身上的血迹和凌乱都收拾干净。

随後，裴厉从行囊中取出干饼和烧鹅，生起了一小堆火，将干饼和烧鹅放在火上加热。不一会儿，干饼变得松软，烧鹅也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苏子真从夜里上了马後，就被裴厉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他着凉。这会儿天虽然已经蒙蒙亮，但温度还是很低，所以苏子真是躲在被子里吃的饭。他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滑稽，就像一个被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儿，惹得裴厉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子真大口吃着饼，一边吃一边白了裴厉一眼，说道：“你不害怕？还笑得出来！”

裴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人生不就是苦中作乐嘛，况且你这个样子确实好好笑，就像是被抢来的小娘子。”

苏子真才不理他的油嘴滑舌，他夜里受了惊吓，一路都心惊胆战。直到现在，吃到了热腾腾的食物，又前後仔细查看，确认没有人追来，才渐渐地安下心来。

“裴厉哥，我们以後怎麽办？”苏子真吃完最後一口饼，擡起头，一脸担忧地看着裴厉，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裴厉看着苏子真，微微叹了口气，然後坚定地说道：“一路走下去，只有在路上，才不会被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