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纷纷发话,大家都住一个村子,谁家有什麽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的,每家都从自己家的粮食里划拨了一小部分给老三家,大家都很穷,能拿出来的不多,拿的最多的,除了裴山,就是裴厉了。
裴厉坚决不肯动自己家里那点可怜的粮食,他可以确定,哪怕分出去一口,他和苏子真都要饿肚子,因此,他给的,是铜钱,足足有二十文之多。
“大孙子。”裴老三叹道,“可不行这麽多钱,我们要点粮食就行了。”
裴厉坚决摇头:“我地里今年收成不好,就两缸米粮,我和苏子真大半年都得指望这点吃的,是真的匀不出来。”
人人都知道钱是好东西,钱可以抵税,但是钱不能吃,裴厉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基本的生存物资,在钱之上,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个,裴山有话说:“那苏子真,你还真打算让他长住你家?你腿不是好了麽?”
裴厉点点头:“我确实准备让他住下,毕竟山神的指示也都应验了,这人我还是放到身边比较放心点。”
裴山道:“那我得让杜老根把苏子真的那部分粮食送过来,他也有十亩地呢。”
裴厉还从没想到这点,光想着怎麽用自己那点粮食养两个人了,倒是忘了苏子真也是男人,分有十亩田地,这是亩田地也有産出呢!
只是就这麽让杜老根交人,缺了底气,裴山确实可以凭借自己村长的身份强行要求杜老根把苏子真交出来,就是不太有面子。
裴厉听了这话,笑道:“山爷不必担心,我让那杜老根自己把苏子真交给我。”
裴山也笑了:“行,你小子有主意,我放心。”
说完,又盯着裴厉的脸瞅了好几眼,啧啧称奇,原来他这个混不吝的孙子长这个样子哦~
老三家的危机解了,裴家人心里都欢喜,如此一来,老三家就要通过各种方式还了各家的情,这会儿农忙已过,他们家的男女都会出门,帮助各家把房屋修缮好,额外还要帮出资最多的裴山和裴厉砍柴。
裴山给他们免了这活儿,他作为族长,不能太计较,裴厉却非常高兴,他现在特别需要有人帮他砍柴,储备过冬的木柴,因为他的腿已经完全没有不适感了,他打算去趟县城。
“老安那边还得多走动,我得通过他认识些人,找点活计干,家里还有许多东西要置备,这兵荒马乱的年岁,多囤点东西,总是有必要的。”裴厉道。
老安名叫安平,就是和裴厉合夥在县城大狱里坑人骗钱的那个狱卒。
村里人一般在县城可没有亲戚,能认识个人是很了不得的事情,虽然裴厉这个认识的过程并不光彩——他被人告了下了大狱才认识的——但村里人总觉得镇上人是有钱人,县城人那都是人上人,更别提安平还是在县衙里工作的人呢,所以裴山从不制止裴厉和安平交往。
“是该走动走动。”裴山说,“我让你婶子再送十个鸡蛋来,你带着去。”
“成,那就多谢山爷了。”
“你小子,还和我贫嘴,对了,你家里有什麽需要置备的?”裴山问道。
“也没什麽,主要就是过冬的棉衣棉被,如今布料贵,一匹布要近千文,更别提还有棉花钱,我得赶紧想法子弄出来。”一说到这个,裴厉就头疼不已。
“我看你是野傻了,那县城的布,是咱们能买的吗?”一旁的裴老二突然吼了起来。
裴厉对这个二爷的印象就是脾气大,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原身并不喜欢他,但是要细想起来,这位其实也没做过什麽不好的事情,况且毕竟是自家长辈,裴厉不会与他计较这点事。
他一听裴老二这话里有话,立刻好声好气问道:“二爷有省钱的法子?”
裴老二哼了一声,先是骂了裴厉一通,听的裴厉头都大了,後来才说:“妞妞去年嫁去塘河村,她婆家大姑姐的婆婆就会纺织,从她那里买布料,三百文就够了,虽是不如县城铺子里的颜色好看,但是也一样的结实耐穿,你要是想买,我就找人去给你问问。”
裴厉把他嘴里的关系绕了一圈,才明白了这个会纺织的人是谁,虽然隔着八杆子的距离,但这里人只要能出来关系,就都是亲戚,“成,请二爷帮我问问,我得要两匹。”
“行,我一会就让人去问,再给你问问有没有好棉花,你个不会过日子的臭小子,还想着买县城恁贵的棉花布料,难怪日子过的潦倒……”
裴厉不禁失笑,这老头,脾气坏,说话冲,倒是好心呢。
衆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各家通通气,互相排忧解难,中间苏子真进来给添了一次水,不多会儿,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苏子真这才进来,对裴厉说:“县里来收税的时候,我得回家去,他们算人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