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人开始怕它了,她们说,它迟早能够吃人。
莫名地,我期待着那一天。
我喂养它,也在喂养着我自己——喂养着那些早早就被我压抑,被我抛弃的我自己。
它日渐强壮,我也日渐饱满。
直到那天,他的鞭子再次挥向我,我却用手抓住了鞭子。
我将我的手想像成狼爪子,死死抓住它,顺着鞭子望去,望见了他那张狰狞的丑面——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咬死他。
我迟早会咬死他的,我确信。
江驰柔自那团黑色中脱身出来。深深看向白锦的眼睛,欣赏着。
那双漆黑一团的眸子里,涌动着复杂深邃而美丽动人的欲望。
一滴泪从她脸庞滑落。
她没有眨眼,一双苍白的美目徒然地睁着,费力而痛苦地凝望着白锦的眸。
细细勾勒其中的每一抹起伏与沟壑,江驰柔眼中的泪水愈发饱满又愈发荒芜。
她的双眸被泪水填满,却也有许多别的所谓不合时宜的东西在悄然生长。
在泪水的滋养下,它们在暗处蓬勃地跳动,喷薄欲出。
就在这时,一双冰冷的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极好地缓解了她眼睛的酸痛:“别看了。”
江驰柔听见了一声叹息,很轻很轻,像是一抹雪絮,一缕轻云。
“说说吧,发生了什麽?”李娇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悄然滑入耳廓。
那声叹息就这样飘然落在她心间,淡淡化开了。
化作一粒尘,一抹灰,一片月。
江驰柔默然,掀开了自己的衣袖。
手腕上,伤痕遍布,像一只只蠕动的肉虫。
不知怎样的血泪能够将其喂饱。
李娇静静看着,双手握拳,没有说话。
江驰柔木然开口道:“在知道我有了身孕後,他才有些日子没打我了。”
说起这件事,她似乎并不悲伤,准确来说,是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似乎所有的血泪早已流干,流尽——只馀一棵枯木,与满地冰冷的尖叫的寒霜。
深吸一口气,她继续道:“他说,若是我没法诞下男儿,为王氏传宗接代,他就将外室接回来。”
“他骗了我,他不仅有外室,还有私生子。起初还要遮掩几分,後来干脆装都不装了。”
“他王氏是高门大户,往家里的信寄了一封又一封,父亲只叫我忍耐。”
“你们是不会懂的。”她眼神嘲讽望着眼前两人,目光空空的,又似乎只是看向了自己。
双手紧紧握成拳,她咬牙切齿道:“我现在什麽也不想要了,什麽也不求了……我只想要他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语毕,她凄然一笑,一滴泪挂在眼角,将落未落。
“你们是不会懂的……”
她呢喃道,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越说越小声,像一地渐渐枯冷的灰烬。
“啧。”白锦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啧一声,脸上写满了不爽。
擡手捏住她的下巴,她挑眉道:“我怎麽就不懂了?”
脸上挂着几分凉薄的浅笑,她饶有趣味道:“你以为,我爹不断子绝孙,轮得到我来坐这家主的位置?”
江驰柔闻言愣愣看向她,眼中带着颇为天真的茫然。
在她下巴轻轻勾了勾,白锦眼中写满斑驳陆离的寒霜:“我的好兄长好阿弟们,可都在下面团聚了呢。”
“江驰柔,老娘告诉你!你要是没亲手宰了那狗货,老娘都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