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天子驾崩,季後身死,但龙武卫若是就这般落入她手中,只有一个原因——姚衍本就早有准备。
“你轻敌了哦。”姚衍笑了,像是个抢到了糖的小女孩。
姚月暗自皱眉。她此前,确实无甚留意过她的这个侄女。
喜欢宝石,喜欢养猫,骄纵跋扈,这就是姚月关于姚衍的全部印象了。
她从未真正审视过这个孩子的野心,以至于她现在突然被姚衍尖锐的欲望给刺到时,她确实被吓了一跳。
“这样吧……”手中的黄金佩剑还沾着斑斑血迹,姚衍却似乎浑然不觉,轻轻挽出一个剑花,血飞溅至她的脸颊。
手中的剑轻飘飘指向李娇,她歪头,邪气一笑:“你把她给我,我就放你走。”
还不待李娇反应,姚月先将手中的羽林军鱼符扔给她,“赢家通吃。人我要带走。”
姚衍笑嘻嘻地接过那鱼符,像是发现了什麽心仪的玩具,转身,她不再看姚月:“快走吧,再过一会儿我就要反悔了。”
左思手中的横刀却早已出鞘,上前几步,她扣住姚衍的手腕,轻轻摇头。
看都没看她一眼,姚衍大笑着甩开她的手,继续跌跌撞撞往前走。
“让她们走吧……我今天,已经失去了很多亲人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隔着许多东西,过了很久才悠悠传来——浓浓的血雾,卷刃的兵器,倦然的笑,白绫,母亲的哭泣,怒视的不愿睡去的双眼。
姚衍一步步走向那沉重的宫门,她的脚下全是血,而她即将用这些血,去和那座血红的,通向权力顶峰的大门做交换。
那麽,除却这些等量的染红宫门的血,她还付出了什麽呢?
恐怕连姚衍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这场与魔鬼的交易中,从来没有过赢家。
皇城之中,放眼望去,满是一无所有的败者。
她算不清,也不敢去算清,只能这般强撑着,支离破碎地往前。
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早已得到也早已失去。而今,她大权在握,却也两手空空。
或许,她还是辜负了儿时的月光,姚衍只是继续往前走,风将拭去她脸颊上的残泪。
作为姑姑,姚月觉得,自己此刻或许应该安慰安慰自己的小侄女。只可惜,她们不止是姑姑与侄女。
总会有那麽几个微妙的瞬间,姚月会有一瞬间的动摇——後悔生于帝王之家,就像是冷风暗断残星,素月一点,轻破横云。
动摇也只是一瞬,万般皆是因果报应,谁也做不了主。
姚月长叹一声,紧紧握住了李娇的手。
她默默看着那个眉眼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薄唇轻啓:“走。”
一手搂住姚月,李娇另一手早就按住了兵器:“不搏一搏吗?”
姚月只是摇头,没有解释什麽。
但李娇或许懂了。
不再多言,她点点头,将姚月裹在自己的大氅中,二人策马出了永安宫。
接下来的几日,姚月李娇闭门不出,全城戒严。
风波稍平後,成者为王败者寇,一切已成定局:
和王谋逆,鸩杀天子,季後见其小儿姿态,当殿反抗,亦被鸩杀。
安平公主平定叛乱,诛杀逆贼,拨乱反正。
三日後,左思恭请安平公主登基,然朝中反对之声甚广,有老臣死谏于殿前。
又三日後,安平公主携宗室子姚涵登基,改制元衍。
左思拜尚书令,季华献封定国公,安平公主加封辅国长公主,摄政临朝。
霜雪飒飒,这个早春,似是偏要鲜血来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