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季後以帕掩面,哭声哀婉凄切。半晌,她方厉声道:“好孩子,你有何冤情?细细说与陛下与皇姑听,我们定当为你伸冤!”
霍厌悲生母季开嫄,大汤朝继霍震远後的第二位女将军,是当朝季後的亲妹。
霍厌悲顿了顿,擡头,看了帘後之人一眼,竟又跪了下来。
只听她振声道:“当朝宰相季远,豢养私兵,杀我父兄,勾结西辽,威胁社稷,望陛下,替微臣父兄——伸冤——”
声音好似一道惊雷,轰然坠落,于朝堂上炸开,地无惊烟海千里。
帘後,季後当即站了起来,似是震惊至极,全然无知。
皇帝坐回皇座,长叹一声。
“陛下!老臣冤枉啊——”季远立即跪下,不停磕头,汗如雨下。
霍厌悲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筒,双手呈上:“陛下,所有罪证,俱书于此,望陛下明鉴!”
座上之人只是一声长叹。
季远见皇帝没说话,以为这时还有转机,悲泣道:“陛下——老臣冤枉啊!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阿妹!我是冤枉的啊,我——”
话还没说完,一个折子砸向他道头,只听季後愤愤道:“季远!你好大的胆子!”
“好了好了……”皇帝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朕乏了……”
此话一出,无人再敢作任何言语。
“季相为国鞠躬尽瘁,夙兴夜寐,年纪也大了,回老家去颐养天年吧……”三言两语给这事定了性,他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微臣——叩谢天恩——”季远老泪纵横,长跪不起。
皇帝没有再理会他,继续道:“厌悲袭广宁侯,加封辅国将军,以西北地益封三千户。”
语毕他亲手将霍厌悲扶起来,不容置疑道:“好孩子,你自幼是朕看着长大的……回西北地事不着急,多在帝京住一阵子吧……”
霍厌悲不敢有异议,只得谢恩。
“宣庄文贞。”皇帝挥手道。
庄文贞出城没几天就遇上了霍厌悲,而今已和她一齐返回帝京。
一大早,庄文贞就被召见进宫,现下正在殿外候着。
“宣——庄文贞——觐见——”
高堂之上,皇帝危坐,直直道:
“庄师之丧,朕心甚悲,你是庄师独女,说吧,你想要什麽赏赐?”
意思很明确——季远之事翻篇了,你想要什麽补偿?
庄文贞以头磕地,高声回道:“臣女不敢说。”
“君无戏言,你有何不敢?”
擡头,庄文贞唇角勾起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只听铿锵道:“先父有训,庄氏後人,当以苍生为念,以社稷为念,为君上分忧,为天下请命。臣女妄承先父遗志,在此叩请陛下,准许女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语毕她重重叩首,发出沉沉一声巨响,久久不散。
堂上之人陷入沉默。
姚月看了这麽久的戏,这才款款站出来:“皇兄,以臣之见,此事可行。文贞至诚至善,可感日月,当为天下女子表率。”
霍厌悲也跟着帮腔:“皇姑父,我虽然只堪堪识得几个大字,却也想去试试这科举呢。”
良久,季後长叹一声,似是惋惜道:“陛下,庄氏女一心想要继承庄老遗志,就全了她这颗忠孝两全之心吧……”
“罢了……”皇帝挥了挥手,“此事就交给阿月来办吧。”
“是。”姚月低头道,藏去脸上的笑颜。
下朝後,霍厌悲与姚月狭路相逢。
“霍将军不愧是将门虎女啊,这满帝京都没人能撼动的大树,终究还是被你给拔起来了呢……”姚月轻笑一声,幽幽道。
“只是修剪修剪枝叶罢了……倒是不及殿下,当真是雷霆手腕,满帝京就没有刑部不敢抓的人。”
姚月并不恼,但也分毫不让,阴阳怪气道:“天也快凉了……只是不知,陛下会留霍将军到几时啊?”
就在这时,庄文贞朝二人一拜:“霍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