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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江（第1页）

坠江

临出门前，金铭琦给小佑整理了衣服上的小领结，“今天是第一次外出活动，爸爸不在身边，小佑要听老师的话，不能乱跑……”

“不能乱跑，不能大声说话，小佑要听老师的话……”小佑扑进金铭琦的怀里面，开始背诵着金铭琦刚才叮嘱的话，虽然他不理解爸爸为什麽要这麽说，但是爸爸说的总是对的，他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爸爸给小佑准备了一些零嘴在背包里面，老师说可以休息的时候，小佑再拿出来吃……”说实话，金铭琦不是很放心托儿所的老师们，因为他们一次性带着这麽多孩子外出活动，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

“小佑想现在就吃……”虽说他们刚吃过早餐，但是小孩子总有另外一个胃吃零食。

“不行，现在吃了，待会就没的吃了……别的小朋友吃零食的时候，小佑难道想看着他们吃吗？”金铭琦伸手刮了下小佑的鼻子，将他抱了起来，放置到车後座的安全座椅上。

“小佑可以吃小元的！”小佑有些自豪地说道。

“……”金铭琦一阵无语，想着小佑这麽鬼灵精怪的，也不知道像谁。

金铭琦将小佑送到托儿所後，转头叮嘱自己身後的易柯，“现在是多事之秋，我还是不放心小佑外出活动，他们出门的时候，你带队悄悄跟着，不要被小佑发现了……”

金铭琦把易柯留了下来，虽说他们的活动很简单，先去自然博物馆，再去植物园，由于小朋友体力有限，他们只参观部分展馆，全程都待在托儿所外出时配备的手推车里面。关于这项活动，他们托儿所自建立来已经组织过一次，活动还算成功，反馈也很不错。小佑去年入学的时候刚好没赶上活动，听别的小朋友提起的时候，他还是挺期待的。

安排妥当之後，金铭琦很快将小佑的事放下，开始认真处理着工作上的事，午休期间，他正准备给易柯打个电话，询问他关于小佑他们野餐的情况，顾霆的电话倒是先打了过来。

“我在你公司楼下，你简单收拾下东西跟我去下医院！”简简单单一句话，像是浇了他一头冷水。顾霆不会平白无故说这种话，更不会特意来接他去医院，他的第一反应是小佑出事了，可小佑的行程很安全，还有一队保镖跟着，他实在想象不出他的小佑遭受了什麽。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手脚像是灌了千斤重物，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等顾霆的声音再次传来後，他才稍稍缓过神，拿起手机匆匆下了楼。

他一出电梯门就看到顾霆在电梯口等着，还没等他开口，顾霆快他一步牵起他的手，“娃娃车在经过梨江大桥的时候，遭到渣土车恶意别车，娃娃车失控要撞向护栏的时候，易柯直接将车开过去抵住车头延缓冲击力，结果他自己被挤下梨江，他们一车四人现在生死未知，全在急救室没出来……爸妈先我们一步赶了过去，据说孩子们也不同程度碰撞伤。他们亲眼目睹了整个事故过程，之後可能还需要进行心理辅导……”顾霆原本是想先去医院的，但他又担心金铭琦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发生别的意外，想着还是亲自过来接比较放心。

“人控制住了吗？”金铭琦指尖微颤，胸口堵着一口气，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事故发生後，肇事司机弃车跳江了，人还没有打捞上来，通过天眼查到此人相关信息，他曾是跳水运动员，因为成绩平平选择退役，之後考入当地体育局，一年前，他的妻子重病住院，他除了正常上班，空馀时间一直在外跑滴滴。这事被同事举报後，差点被开除，幸得上级领导力争，才保住了这个饭碗，至此之後，他对那位领导是马首是瞻。”顾霆侧头看了眼金铭琦，见他面色惨白，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事发前几天，这人的妻子通过特殊渠道获得了临床阶段的特效药，几天功夫就明显好转，昨天转院後就不知所踪……昨天晚上，他在梨江大桥上往返多次，我敢肯定，这是有预谋的杀人……”

“车上有二三十个孩子……他老婆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金铭琦的情绪还算稳定，但他一想到肇事司机视人命如草芥，他就恨不得将这个人痛扁一顿。

或许那个人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但那并不是他杀人的理由。

顾霆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混乱不堪，小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一些家长更是不问缘由地拽着保育员破口大骂。小佑的额头肿了一个明显的大包，此时已经涂了药，被赵旭阳抱在怀中，小元的情况稍微严重一些，左手骨折，没见着秦云昊和乐乐，不哭不闹地靠在赵旭阳的身上。

两个孩子的嘴里都塞了一根棒棒糖，神情有些呆滞，但总体看着没什麽大问题。

“小佑已经做过检查，没什麽大问题，小元的左手骨折了……待会要做心理疏导，一时半会儿还要在外面等。”赵旭阳叹了一口气，“保镖们还在做手术，你爸在手术室外面等着，你们先去他那边吧……”

金铭琦看了眼小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爸爸跟爸比先过去看看易柯他们的情况，待会再过来找你们……”

车子坠江的时候，保镖们就陷入了昏迷，好在车子经过改装，有防溺水装置，减缓了车子的下沉速度，也为救援争取了时间。当时，江面上刚好有渔船在这附近作业，他们四人也算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爸……”顾霆他们过去的时候，顾岚瑜正在签署护士拿出来的手术知情书。他听护士讲完後，连看都没看就在上面签了字，听到顾霆的声音後，才把头转了过来。

“已经联系他们的家人了吗？”顾岚瑜回到一旁的不锈钢长椅上坐下。

“除了易柯外，他们都是外地的，家人过来需要一些时间，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他们过来的机票和住宿……”以顾霆现在的职位，他不需要亲自处理这些，只要吩咐下去就能安排好。保镖们的个人档案全在那家安保公司，就连易柯的相关资料也被转了过去方便统一管理。得知他们坠江後，他先是确认了今天执勤的名单，之後让人事调出他们的资料，联系他们的家人或者紧急联系人。易柯的家人栏那里是空白的，紧急联系人写了他对象的联系方式，但那号码一直没打通过，他们正试图通过别的途径联系易柯的家人。

“你们已经看过小佑了吧，听你妈说，额头肿了很大一个包……”这次出行，顾岚瑜也安排了几个保镖，事发时，他们跟在娃娃车後面，眼睁睁看着渣土车别车且没有一丝办法。不过在娃娃车停下时，他们第一时间就将小佑，连带小佑的朋友保护了起来，深怕那些人来个二次伤害。也正是他们想在第一时间控制住渣土车司机，那司机才会弃车跳江。

“嗯……”金铭琦点头，在顾岚瑜旁边坐了下来，“他们的情况怎麽样？从那麽高的地方掉下去……怕是凶多吉少吧……”

“我已经调用了最好的医疗资源，剩下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顾岚瑜此时不敢保证他们一点事都没有，就算他们把命保住了，很有可能会有别的後遗症，他现在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说实话，用他们四个人的命来换全车小朋友的命，算是个很划算的买卖，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孩子们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他们也是父母眼中的宝贝疙瘩，现在在手术室中生死未知，为人父母的肯定也是急得冒火。

这是一起恶性伤人事件，受害者衆多，家长们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医院急诊室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孩子家长丶记者丶医务人员丶保险公司取证人员丶交警丶民警还有一些路过顺便看热闹的人群。

“够啦，你们安静一点！”人群中一个小个子护士小姐，声音如洪，昏昏欲睡的小佑顿时被吓了一个激灵，他眨巴着眼睛盯着那位护士姐姐看，之後突然想到什麽，擡头去看赵旭阳。

“怎麽了？”赵旭阳摸了摸小佑的额头，想着他这是有话要说。

“姐姐生气了……”小佑的声音像蚊子般大小，见赵旭阳不理解，他很快又补充了一句，“爸爸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还有……爸爸说，不能大声说话……”

“嗯……”说得很有道理，赵旭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麽反驳。

“车车掉下去了……”小佑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起了他亲眼目睹的案发过程，“是叔叔的车车……”

“叔叔们还在动手术，爸爸他们和爷爷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我们这边结束後，也过去陪他们一起……”赵旭阳跟小佑说话的时候，声音温柔了不少，小佑这会儿愿意开口说话，应该是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