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待宰的羔羊
寒夙松开谢予的手,搂着腰的手却没动,谢予用双手撑着身侧的樯,听着寒夙威胁的话继续在他耳边响起。
“房间你随意进出,但是不能踏出院子一步,警卫兵的枪子可比你跑的快多了,我给你时间,但我得不到的,我更希望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谢予可不怕死,但也想活着。在这为数不多的二十几年当中,还有值得他留恋的其他过往。老家隔壁经常照顾他和妈妈的邻居老奶奶,喜欢跟在他身後缠着他问军营生活的小男孩们,还有街头小吃店里经常给他送吃的阿姨,最重要的是,还有等他回家的妈妈。
谢予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但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他还没有来得及照顾好独自养育他长大的妈妈,在十几岁的年纪就去了远在帝都的军校,见识了帝国统治者昏庸无道,以过往功绩自居,幕僚下臣阿谀奉承,维持帝国表面最後的繁荣,内里百姓疲惫不堪,压抑良久,各州县揭竿而起,成立联盟政府。
谢予立马投身联邦阵营,为解放全国抗争,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他都快记不得母亲身上的味道了,混杂着衣物清香的一种味道,带给他满满的安全感。
寒夙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忙,威胁完谢予之後就走了,谢予看着寒夙走出去带上的门,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事,起码还有一个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谢予拿起床上管家给他准备的衣服走进浴室,热水冲刷在他的脸上,有种类似窒息的感觉,谢予抹了一把脸,看着被水蒸气附着的雾蒙蒙的镜子,用指尖划过几道痕迹,透过那几道缝隙看到了自己如同丧家之犬般的模样,陡然又生出一股烦闷,不再去看。
是夜,谢予被汽车的轰鸣声惊醒,不一会就听到了楼道里属于寒夙的脚步声。脚步轻缓,房门打开,寒夙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团,没有进去,谢予闭着眼睛控制住自己平缓的呼吸,他真害怕寒夙对他干点什麽,但寒夙没有。
关上门之後,谢予睁开眼睛,一手捂着他砰砰直跳的心脏,像个待宰的羔羊努力维持最後的体面。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管家就来敲门,打开房门後看见房里没开灯,谢予站在窗前的帘子後,整个人隐匿在暗处,正在观察院里的一举一动。听到动静後侧头看了下管家,管家进门後对谢予客气地说道:“昨晚寒先生嘱咐我过来把你换下来的衣服带走处理掉。”
谢予下巴一擡,示意管家衣服在浴室,便又回头看向窗外,冬天的太阳总是不太热烈,透着几分清冷,弱弱的光打在厚厚的雪层上,透出天边的灰黄,莫名生出几分凄凉。
寒夙果真没骗他,他走出房间时没有人拦住他,他试探性打开其他房间,储物室,杂物间,洗衣房,还有几间次卧,最大的一间卧室应该是寒夙的,不是那种干净利落的黑白灰装修,整体偏墨绿色,和寒夙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上锁的应该是书房,谢予试了下没打开,就识趣的走开了。
吃完早饭之後谢予坐在椅子上看着院里的勤务兵扫雪,谢予觉得少将的待遇还真不错,要是他还能逃出去,再多拿几个一二三等功,说不定就能从少尉往上提一下,但离少将还差得远,要是能当上少将,抚恤金应该也更高,联邦政府应该也会替他照顾好母亲吧。
现实是他为鱼肉,人为刀俎,就连抚恤金,他都怕被有心人惦记,他妈妈手无缚鸡之力,怕是难保住儿子用命换来的养老钱。
他年少轻狂,一心追求国家大义,却忘了站在在他身後担忧他安危温饱的母亲。
妈妈没有那麽开明,她不觉得儿子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击杀敌人有多威武多帅,就连立功证书寄回家里的时候,她也没有那麽骄傲,那是她儿子用命换来的,她拿着证书,好像看到了受伤流血的儿子,心疼地像揪在一起一样,她知道,儿子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她庆幸又害怕。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