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吧,”章亦丞低头看了看手表说,“晚一点我也该回去了。”
“嗯。”
过了一会儿,章亦丞见安小凡已经睡熟,才拎起书包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他走後没多久,病床上的安小凡再次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十分清明,并无困意。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梦里的那个男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在他第一次被同学嘲笑没有爸爸时,在他第一次被许飞推进肮脏的臭水沟里时,在他第一次被发病的母亲殴打时……
那个长发男人,就会出现在夜晚自己的梦里。
长发,白袍,微扬的嘴角,温和又迷人的声线。
与这一次梦里的男人的特征,完全一致。
安小凡的心跳突然加速跳动起来。
他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又或者是某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
他只是将右手轻轻擡起,按在跳动的心脏处。
“容白哥哥,是你吗?”
他微微哑着嗓音,小声对着空荡荡的病房询问着。
“是你吗?容白哥哥?”
回应他的是一片空荡荡的沉默。
等了几秒,安小凡突然忍不住嘲笑起自己来。
他到底在想什麽?在试图和一个想象出来的人说话?并希望那个想象出来的人能够回应自己?
似乎做了场手术把自己的脑子都做坏了。
加速的心跳渐渐恢复平稳,安小凡收回手,调整了一个姿势,这一次他没再被杂乱的思绪困扰,困意很快来临。
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
在未知领域的黑暗深究,一束白光之下,安容白微微擡起了下巴。
他的下巴线条完美而坚毅,白光模糊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两片如玫瑰花瓣般微微珉起的薄唇,唇角带着隐隐上挑的弧度,不笑,似笑。
“安小凡,你终于开始……意识到我了。”他低低地叹息一声。
接着,安容白动了动被紧锁的左手腕。
只听“哐啷”一声,粗︱硬的铁锁链应声而断,断裂的铁链碎片掉在地上,下一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容白活动了一下恢复自由的左手腕,低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消失的铁锁碎片。
而他的另外一只手臂丶以及他的两条腿,却还被其它铁链死死捆绑着。
……
安小凡在医院住院的这段日子,章亦丞和许娟丶许村长都会轮流来看他。
他恢复得很快,基本上已经可以一个人自理之後,就开始在医院里抓落下的学习进度。
班主任又来看过他一次,问他要不要休学一年,安小凡拒绝了。
他觉得时间就是金钱,他想早点考上大学,再去工作赚钱,带妈妈远离许家村。
章亦丞帮忙带来了他放在学校里的书包,书包里有几本厚厚的笔记本。
没有人的夜晚,安小凡拿出一本旧旧的笔记本,打开头顶的夜灯,一页页翻开来看着。
二零零七年,七岁的安小凡在日记里写道:
【上小学了,老师让大家做自我介绍,到我了,我不知道怎麽介绍,我说了我没有见过爸爸,同学们笑了。同桌chao笑我是被爸爸丢弃的孩子,我很生气,想和他打架,但他的力气比我大。】
二零零八年:
【许飞说我长得像女生,不男不女,他和所有人说讨厌我,谁和我玩他就也讨厌谁。我很难过。】
二零零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