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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照26（第2页）

季春初十，存活下来的虫子各个膘肥体大，它们盘旋在冥虫的周围，在自己的领地内张牙舞爪，触手下踩着的并非湿润的泥土，而是仰倒着的无数数不清的虫尸，微风一吹，虫脚抖动着似乎要从死亡中爬起来继续战斗。

季春十一，我提着霜寒，捏着短匕，挑开横陈在身前的荆棘灌木，走进了虫谷内。

围在冥虫周围的几只虫子默契的停下内斗，齐刷刷看向我这个不速之客。它们或爬行或蠕动离开“虫尸山”，虎视眈眈地正对着我。

风未动，虫不动，我亦没动。

少顷，垂落在地的霜寒剑缓缓擡起来，我捏在手里的短匕也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

地面的虫子松开钳子与口器，戴着面衣我看不清它们的眼睛是怎麽样的，但当它们齐齐地望着我时，凝视的目光似乎将我从头看到脚底，湿漉漉黏糊糊爬遍整个身体。

它们的个头都很大，透过被我拉上遮住眼睛的面衣，我知道它们在蓄势而发。

吱吱吱咕叽咕叽唰唰唰……

毒钳丶口器与磷粉一齐上阵，我屏息提着霜寒剑的手臂往下一扫，弯腰的同时擡眸瞥了眼飞过来的那只，手肘侧翻反手将短匕刺向偷袭过来的飞虫，磷粉飘飘荡荡洒下来，我扭头挥了挥手臂，脚下往後退了几步。

地面落下几片大小形状不一的翅膀，失了平衡的飞虫歪歪倒倒，孤注一掷地再次袭过来。手中的霜寒剑并没有留情，光影闪过後剑身残留着一些灰白的带着磷粉的粘液，脚下的爬虫面没有放弃，像是要誓死完成冥虫赐给它们的任务一般，马不停蹄地向我过来。

为了防止被虫蚁用钳铗蜇，从离开步继的那天我穿上的就是夹着牛皮的长靴，不过……我凝眉馀光扫到身旁，侧转的同时脚下划出一个弧度，掀起的泥点枯枝洒在准备进攻的硬壳虫的身上，长剑被我插在地面，噗呲一声拦腰斩断偷偷蠕动到我身後准备偷袭的软虫。

……

这麽简单吗？我看着地面支离破碎的虫子，迈起来的脚悬在空中，看着前方的冥虫，终于还是将脚放了下来。

手里紧紧攥住霜寒与短匕，我将挡在我前路上的虫子尸体扫到一边，按捺住似喜似疑的心，慢慢向冥虫生长的地方走过去。

幽幽的香味伴着虫尸的味道扑面而来，我轻轻嗅了嗅，在那一片被虫子尸体包围覆盖的地界停下脚步。

我蹲下身，目光穿过层层叠叠各式各样的虫子，看到了一簇黑乎乎的条状物。

这，大概就是冥虫了。

砰砰砰——

我按了按胸前鼓动的灵府，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想去采摘，及至冥虫根部，脸上的笑容隐去，我收回手，眼中那簇冥虫晃了晃身，一滴分泌物掉在它周围的虫尸上。

嘴角牵动一瞬，我拿起被我放下的霜寒剑，在起身的同时一剑劈向冥虫的根部。

冥虫被我用剑一挑，往半空中翻滚，我倾身用戴着手衣的手一把接过，还没来得及高兴，馀光瞥到留在地面的冥虫根部冒出一缕乌青的气。

不好！

陡然想起冥虫就是靠气味吸引那些虫子的，如今散发毒气似乎也很正常，思绪起落沉浮间我不忘屏息将手里的冥虫拿远了些，可冥虫根部散发出来的气已经被我吸了一些进入腔内了。我几乎要抑制不住脑海中天旋地转的晕眩。

它散发出来的气，未免发作地太快了些。

我晃了晃头，手中的短匕被我用衣服擦去刀刃上的虫液，下一瞬我捏着它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了条口子，鲜血滴落在冥虫生长的这块地上。

我突然发现，那些早已死去的虫子，其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这片土壤上。怪不得倾全谷的虫子，我来到跟前时不过如小土丘般大小了。

趁着手腕刺痛让意识清醒，我将手里的冥虫小心放进布袋，又妥善将布袋装入竫囊中。

髓海愈发不清醒，让我连走路都变得踉跄起来，我拖着霜寒剑，一脚深一脚浅地往谷口方向走去，在意识昏暗前一次次用短匕划开手臂保持清醒。

鲜血顺着我走过的地方一路滴到谷口那棵树下，我压抑着脑中的昏沉，一个跃步攀到树上。

咣啷——

霜寒剑从我手里脱落掉在树下，我半睁着眼，地面上除了霜寒剑还有被我的血吸引过来的虫蚁，或许还有即将会循着血腥味过来的猛兽。

我卡在枝桠上，费力地掏出身上仅剩的药草粉，扬手从空中撒到地面。短匕被我放在胸前，我还不能睡，可我已经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冥虫根部散发出来的气没有毒，它只是想让冒犯它的人成为它的养料罢了。可即便如此，那股让人晕厥的气也太过霸道了。

我不知道我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会是生还是死。

被困在朦胧的迷雾里，我似乎看到有人在挥刀砍向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而我跌入寒潭，被谁拥在怀里，为我包扎还在汩汩流血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