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虽然那只猫我也不是很想养啦,倔脾气还爱出走,养不熟,但是既然养了,我还是得负点责任的,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你看什麽时候有时间我把猫领回来?”
温心妥为难地蹙眉,“我不知道…”
“今天就要领吗?”
“最好,明天要重新开业了。”老板点了点头,“你是准备去地铁站吗?要是你不嫌弃,坐我车,我今晚接猫去?”
温心妥没有拒绝,也没有办法拒绝,他坐在车後座,刚刚只有轻微疼痛的脑袋突然重得跟顶了上百斤的铅球,喉咙不受控制地紧缩,等他下车时已经说不出话了。
是他先嫌弃猫的,他曾在电话里说过让老板回来就把它接走,可真的到了这一天,温心妥才发现自己的别扭像一颗定时炸弹,炸毁他企图僞装不在意的表象,让他不受控制地难过与後悔,让他以前的行为可怜又可笑。
那只很温顺的猫最後舔了舔温心妥的手心,听他的话擡步走进了猫箱里,温心妥隔着可视窗看它,本来他以为今天会是平凡的一天,但或许离别本来就不需要惊天动地。
就像接这只猫回来的那一天也是很普通的一天。
“再见。”温心妥看着它,轻声道别。
老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猫,挠了挠头,“其实,你如果喜欢的话,晚上可以带它回来,白天送到猫咖上班就好。”
温心妥愣了愣,听到这样的话,他动摇了一下,可他很快摇了摇头,“算了。”
不完全属于他的东西,温心妥不想要。
哪怕再伤心,温心妥也不会开口挽留。
“好吧,那我走了,这段时间谢谢你,养猫的钱我线上转你?”
温心妥笑了笑,“老板客气了,养猫不需要多少钱,不用转给我的。”
老板爽朗一笑,“那你来我这吃饭,给你大大优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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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心妥点点头,“嗯。谢谢你。”
送走猫,温心妥坐在沙发上,过了半个小时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点外卖了,他没有什麽胃口,反而有点想吐。
也许是因为情绪低落,他没有过多关注,收好床上散落的睡衣,丢到洗衣机里,站在阳台吹了一会风,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洗澡了,洗澡到一半,他突然想到外卖还没有点。
九点多的时候温心妥终于点好外卖,家里少了一只猫感觉就空了,他收拾猫砂盆,洗碗,把猫的围巾饰品打包好,做完这一切他站在玄关的小柜子旁边发呆。
门铃响了,他以为是外卖,兴致不高地低着头伸手过去,“谢谢。”
伸过来的不是常见的外卖袋子,而是一只温度很高的手,温心妥愣了愣,擡起头,消失很久的梁声正站在他面前。
又变得陌生了,温心妥无声地盯着他评价,好像每一次再见,都会觉得梁声离自己又远了一点,他沉默地接受自己真的已经和他分开,不再熟悉他的变化的事实。
梁声戴了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刘海过眉,温心妥视线温吞地从他的脸颊上移,他思维在极度混乱中已经趋于停滞,很多行为在下意识中完成。
温心妥目光最终停留在他的帽子上,上面有一只猫的简笔画,猫团着坐,脸颊黑黑,尾巴圈着爪子,那是一只暹罗猫。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也不过多关注上面是什麽猫。
温心妥缓慢地眨了眨眼,某一瞬间,他思考过的疑问重新扑向自己,像被架上机器的毛团,把他越缠越紧。
原来他真的不够了解梁声。
梁声盯着他,将帽子擡了擡,帽檐下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露出来,温心妥愣了愣,不受控制地收紧了手,望向那双因为泛着水光而变得奇怪的眼睛。
没过几秒,那双变红的眼睛扑簌地落下眼泪,梁声握着他的手,被泪水浸湿的脸颊轻轻地贴到他的手背上。
温心妥被他的眼泪烫到,却没有办法收回手,巨大的茫然冲击着他,他不知道消失很久的梁声为什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为什麽他总是这样对自己。
可他没有开口质问,而是控制不住地疑问,梁声的眼睛为什麽会那麽红?梁声在哭吗?梁声也会哭吗?梁声为什麽会哭?
温心妥不知道。
“心妥…”梁声低声地喊着温心妥的名字,眼泪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他的手背,“心妥…”
温心妥缩了缩手,却被人更大力地握住,下一秒他就被人抱在怀里。
时隔许久,温心妥重新感觉到梁声的心跳,像无数个他们相拥而眠的夜晚,温心妥什麽都没有失去。
他没有拒绝他突然的拥抱,数着心跳过了十几秒才迟钝地问出了梁声问过他很多遍的问题,“梁声,你为什麽哭?”
原来面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表现过的梁声,他能问出口的也只有为什麽而已。